他语气仍不乏诚意，回身却断交，直到出来故意寻到一抹身影，独自走到那看起来一样清癯纤秀的女孩子：“芳寒，我有话问你。”芳寒抬首看了看他，眼中早已噙满了晶莹的泪珠，在他启口的刹时，滚滚而落：“至公子……”
比之上一次天子所下中旨, 科罪不成谓不重，然此中可玩味处颇多, 国朝罕见动用如此重典，所期实效, 不过示众尽法, 但余者所去方向, 不能不让人腹诽一番。至于殿下惨加三木，放逐蛮荒，抑不能举头舒吭一鸣，于国朝百年汗青，对宗室的惩办，仅亚于当初钟山大将军罪恶，自让民气惊。即便如此，最值得玩味处，仍在于乌衣巷至公子，此案背后有无来自于至公子或重或轻的施压，无人晓得。统统的统统，似灰尘落定，只待年节之喜庆来冲淡此案之阴霾。
“你可知岭南是甚么处所？去岭南又意味着甚么？”成去非走近一步，扶住她不知是因冷或是因惧而颤栗不住的双肩，芳寒乏力摇首：“奴婢不知，奴婢双亲早亡，幼年入宫，从一开端，便跟着殿下，奴婢只知，不管去那边，殿下身边得有人服侍顾问，殿下风俗奴婢服侍了，”她心头悲哀难耐，似是想握住成去非的手，毕竟忍住未行僭越，只堕泪持续道，“殿下只是一时胡涂，奴婢陪她去岭南总有一日殿下会想清楚的，还请至公子莫要忘了殿下……”
成去非将她引至一侧，安静道：“此事同你无关，你可情愿持续留在成府？”芳寒愣愣俯视着他，凄然一笑：“奴婢谢至公子厚意，但是不必了，奴婢要跟殿下去岭南。”她泪水滚烫，仿佛突然打翻的烈酒，很快濡湿了前襟。
明芷咬牙听罢那冷僻平常的声音后，昂首一笑：“这个时候，你还要来请愿？”她面上无惊无惧，无羞无怒，唯独芳寒搀扶她叩恩复兴时，方发觉出那模糊的力道--殿下的确在死力相忍。
明芷反问道：“我的心填不满，莫非你的心就填的满了？成去非，你本日能摆布此案，今后便能自行废立，天生反骨的人，毕竟是粉饰不住的，到头来，你原跟我那可悲的皇叔是一起人，只是将来地府之下，你见了他，信不信他亦要笑你？”成去非蹙眉看着她，缓缓摇首：“殿下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歹意来测度臣，而对于本身的罪与过，老是眼瞎耳聋，所幸殿下今后不会再犯这类弊端了，臣替殿下欢畅。”
彼苍白日之下，成去非向风而立，在面对着既是正妻又乃罪人的殿下时，稍稍环顾了一圈四下安插，微浅笑道：“殿下此处好气象，”说着转脸叮咛摆布，“你们且先躲避，我另有些话要同殿下说。”其别人等自无任何定见，本就不想牵涉他伉俪二人恩仇争斗，忙不迭纷繁回声退去。
两侧则眈眈立着一同前来的众卫士。
明芷哂笑不已：“你已把这江山当作你的江山，黎庶当作你的黎庶，却不肯承认你实乃权臣，今后便是逆臣，冠冕堂皇的话，成去非，你本身不信，别人不信，何必一遍遍剖明心志？”
寒微至极的小小婢子，在昂首目视他拜别的背影很久以后，稍稍抬面望了望头顶苍穹，风烟俱净，高远萧索，落日的余晖都已散尽，涓滴暖和不在，泪水终再一次顺着两侧眼角倾泻而出……
明芷只是泰然冷酷地看着他，成去非报之呼应的核阅：“平常不过得时而骄失势泣，殿下果然分歧于凡人，衰树寒蝉，泣露凄风，如扣哀玉，殿下断不屑作此态，臣叹服。人如用心害怕，则触处畏途，只是殿下，这火线必是畏途了，臣此次来，是为送殿下最后一程。”
“殿下既无话可说，臣告别，山高路远，殿下保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