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之恍若未闻，只是往前走，杳娘想了想，追上前来，柔声劝道：“您这模样能去那里？倘是出错了，就到至公子那边认个错，不要置气，我陪您去。”去之拖着步子不断，悄悄道：“不必了，我用不着讨情。”
琬宁听他声音如常，心头一怔，却也并未多问一句，方应了声“好”退出来，就听得里头一记脆响，连带着一阵东西摔地的声音，惊得她眉心一乍，不由打了个激灵，瞿然回顾，却不敢私行逗留，提着一颗心去了。
“他将您逼得毫无退路时，可有如许的怜悯？兄长忘了水镜先生是如何死的了吗？谁给您的教员这份仁慈了？！”去之忽忍痛大吼一声，成去非已然怒极，一脚又将他踹趴了下去，“你还不知错！你……”接连几脚踹得去之只觉痛入了骨髓，却还是一遍遍反几次复跪好，任由兄长宣泄着。
直到戌时最后一刻，成去非方平整了芜杂的思路，正欲传唤赵器，不想赵器未有任何征象，本身竟直直闯了出去，奔至本身面前，“扑通”一声跪地不起，泣道：“至公子，小公子他……”
“成去之，你混账！”成去非持鞭哈腰指着他，“你用心要难为你的兄长是不是？谁给你的胆量，到底是谁给你的胆量，跑去大牢将三公说杀就杀了？你好大的手笔啊，成去之！”他扬手又是一鞭，直抽得去之乱抖一阵，却还是不躲不避，倔强地抬头看着成去非：
身侧赵器同那亲卫已成泪人，口中在絮说着甚么，成去非仍然充耳不闻，火影明灭不定，煞芒吞吐着一室的死寂，他不过一具石像，眼中无泪，心中无觉，在单独冷酷走出行至长廊拐角时，忽紧紧抓死了雕栏，再也没法行进一步，他撑伏在那边，指甲已不觉连根拗断，鲜血如泉泵涌，渐次染红了那片雕栏--
当二人来到前厅的一刹，成去非的脚步方有了怯意，晓得动静的尚没几人，空荡荡的前厅里唯有侍卫一人，那侍卫见成去非一露面，只是不住叩首，额头早已磕得血肉稀烂，声音里尽是哭意：
一室内静如死域，外头忽传来两下扣门声，琬宁犹疑的声音传来：“至公子，我出去放书。”成去非也不起家，答她一句：“琬宁，你先出去，让人都散了。”
“请至公子去前厅，小公子他，他坠了马，脖颈折断，已经失救……”赵器剩下的话含混不清，实在忍不住，不由放出哭声。
身后杳娘自知无从劝得住，长叹一声，眼睁睁瞧他消逝在冷寂夜色中，怔忪间，忽听得寒雀扑棱棱自枝头惊飞，这才回神：建康的秋意深的如此早，他那一身伤天凉自是要好的极慢了。
赵器缓缓抬首，面上尽是涕泪：“至公子……至公子……”他口中似只剩这一句，不住反复，成去非瞳孔蓦地收缩，手指抠紧结案沿，指尖已然失了赤色，赵器见他整小我似被镇住，蒲伏往前靠近一步，哭道：
“滚，到年关都不要让我再见着你……”成去非有力摆手道，扭过甚，不肯再看他，去之忍泪忍痛挣扎起家，身子像碎裂了普通，见兄长果然毫不体贴，却还是将他马鞭捡拾起，撕扯着伤处重挂于墙上，冷静见礼走出了橘园。
仿佛这十几载来，从未如许怕过。
罪与罚。
少年激昂的声音刮着耳廓，少年眼角已隐然闪现泪花，成去非听得头疼，怒喝道：“你陋劣！成去之，你觉得甚么？嗯？你觉得你有这个本领一肩挑着？你姓的不是成？还是我姓的不是成？这件事，你做和我做没有半点别离！要杀他也是司法杀他，国法杀他，不是你成去之跑去大牢里草菅性命！”他手劲重，鞭影随之麋集落了下来，直抽得去之衣裂血出，痛到极处的少年也只能咬碎了牙关冒死忍了，毫不肯□□半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