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启嗤地笑了:“我看中丞大人坐地踏实着呢,现在局势,中丞就是老死任上也未可知,你说丹阳这个处所,人莫能问,我只问你,大司马问得不问得?”
丹阳甚么处所,石启心中自是清楚,现在反诘得气壮,常愈也反问道:“丹阳尹这个位子上,前大将军加侍中后兼领过,我朝也有宰辅一类人物兼此职的先例,大司马为何不照故事兼领了?大人感觉是何原因,”他感喟不止,“大人又可知大司马调你去丹阳,你做的好与不好,怕是到最后都难落好。”
话既说尽,石启便解了马,用力拍了拍常愈肩头:“走了!”
恩威并施,恰是大司马用人之道,石启焉能不信,却还是一脸无惧恐惧之态:“退之,你想说甚么我清楚,就是有一日,获咎的人太多了,大司马要拿我当替罪羊,我不出奇,但有一点,恐怕你常退之也小瞧了你的主官,”他目视远方,停在那朵游云处,“你说我是大司马手里的一把利剑,届时别人也都会这么觉得,你们都错了,我石启不是任何人的利剑,我石启只做国朝社稷的利剑,大司马不是怀私之人,不然,谁也别想用我石启!”这一番说话铿锵有力,虽很有狂傲不羁处,常愈却深知也是他的一片肺腑,一时无言以对,只得道:“且不知大人这归去第一仗,要杀了哪只鸡。”
婢子早吓得两腿虚软,还是赵器过来忙道:“是府里管事二丁叔,见至公子整日劳累,寻了头上好的公鹿,说可每日割上一碗,大补虚损最好,至公子但是用不惯?”
石启应了话,问道:“大司马要再行土断之事?倘真是如此,下官敢问大司马一句,这一回,是要从丹阳郡开端?”
成去非遂起家出来净手,却见婢子端来的食盘上有血红一碗东西,就近看上一眼,原是和好酒的鹿血,冷冷问道:“谁筹办的?”
“酉时刚过。”赵器答了一声,只听成去非随即叮咛道:“让人归去,明早点卯过就都到这里来。”
“大司马这是要再用大人这把利剑了。”
石启明白过来,放声大笑一阵,方道:“那又如何?看来我只好替大司马杀好这第一只鸡了,只怕大司马要杀猴我也是没体例的!”说着目中一沉,他这几载,性子敛了很多,只在靠近幕僚前未几粉饰,话虽如此说,但这几载间,大司马历经动乱,特别以凤凰五年并州战事、凤凰六年东堂之事为紧急,那人道情又是否有所窜改,石启也难能揣摩。
言罢一声轻叱,一骑骏马扬尘而去,萧洒得紧,身后主薄常愈仍然揽着众稚童目送石启,直到那袭身影完整消逝于天涯,常愈方喃喃道:“大人也要保重……”
“小子们为何而来?”
十里长亭,五里短亭, 一川秀色, 太守石启即将上路,凤凰六年仲冬,他已接到大司马私家书牍, 心中早有筹办, 是以蜀地家家户户方挂起春幡之际,中枢的调令便准期而至, 即便如此,在得知本身将迁任丹阳尹时, 向来行事刚猛无所顾忌的石启, 亦觉大出所料。
石启干干答道:“没底。”
石启倒不觉委曲,只道:“下官要弹劾益州刺史温辇,日夜纵酒,投壶博戏,不亲庶事,才致以高低离心,表里怨叛。下官觉得,这些不恤王事者,于国朝无益,大司马当有对策。”
石启心头一荡,走来揉了揉孩童的小脑袋,常愈已在旁慨叹道:“使君功业尽在于此,未遗恨矣!”
“你将来过京畿,也未知大司马其人,今后自会明白,大司马绝非你所见地过的平常贵胄后辈。”
未几时,里头人出来带路:“请吧,大人。”
“下官这就归去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