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丹阳郡长官,天然照你的端方来,”成去非听他所言也有些事理,不再多言,看看内里天气,似是暗淡几分,春雨密如丝,这约莫是最后一场春雨了,他起家踱步至门前,“本日所谈之事,待有了定论你再修书陈词罢,你身上有伤,就不扰你疗养了。”
主厅内无外人,唯史青在一侧正饮热茶,石启心道此人既在,想来不必忌讳,遂将所遇凶恶说与两人听, 史青常日虽也经常风尘浑身, 却并未曾遇过此类事端,听石启轻描淡写几句打发了,只能于脑中艰巨补描, 又见石启同本身年事相差无几, 却生的一副黎黑魁伟模样,难怪这般孔武有力……史青不好插嘴, 一时考量起这丹阳尹来。
等回到司马府中,已是该用膳的时候,成去非一面吃,一面将几样要紧的公文看了遍,一时也不急着措置,简朴整饬一番,命赵器备车往乌衣巷来了。
史青笑接道:“大司马,府君可谓深谙《尚书》所言威克厥爱,允济;爱克厥威,允罔功啊!”
“唔,”成去非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峰,“那倒是,人间确是寻不出像她爹爹一样好的郎君了。”
“山荆娘家便在吴县,那主谋并不是平常百姓,家中略有赀财,且有个妹夫曾在中枢做过御史,不知因何事被罢了官,就此回籍不提。某在想,许有挟恨中枢这一层干系?故撺掇流民肇事?”
嘉木庭树,芳草如积,雨水洗过的园子透着淡淡草木暗香,成去非自木叶阁先顺手折了朵正开的红芍才往橘园里走,见那灯火果然还亮着。
成去非将邸钞拿起递给闻言也生了一分猎奇的史青:“大司农也看看罢。”
“这话如何说?”他托起她下颚,戏谑道,“成大司马的女儿会愁嫁?”
“大司马仁心,大司农仁心,下官受教。”石启草草应了,心下却不觉得然,小民亦有奸邪之心,小民亦无是非之明,身居高位的大司马还是过分仁慈了,正如是想,成去非一面遮袖饮茶一面已问道:“看来府君并不认同。”
一语既了,成去非好久未表态,冷场半日,倒是史青莫名感觉难堪。直到成去非移开目光,淡淡道:“既是你丹阳郡的事情,你本身有分寸便可,”说着点了点案上邸钞,“我看这不是中枢邸吏传发过来的,是你府衙里本身弄的一套?”
“这件事你如何筹算?”成去非头也不抬,似是对那邸钞生了莫大兴趣,此话平常,于大司马,倒是当真咨询之意,石启天然晓得他问话讲究,也便细心答道:“下官会遂了他们的心,届时放出话去,就说我真是被劫财的匪人劫了一回,至于后续,下官且先卖个关子,待事成再报与大司马。”
这份邸钞未免也太不平常,史青看着看着心中已是满不安闲,一时阅毕竟无从下口回话,思唯偶然,也未考虑出该如何应对,只得含混道:“丹阳郡逸闻轶事多,某实在是蝉不知雪。”他本顾及石启颜面,亦捉摸不透为何丹阳府衙勘察民情如何就只勘出了这些子虚乌有、诞妄不经的事来,遂不好妄下谈吐。
此事吴县县令上禀过,中枢也未太着意,正犯伏法,该定罪定罪,事情便算告终。成去非现在记起,才回想出那份上表中表述简朴,只粗粗将成果一说罢了。时价东堂之事余波未了,他亦未再穷究,倘当真串连,倒也能窥得内幕毫不是一日两日之积,正理着思路,史青又道:
她渐渐起家,重新端坐好,不由扬手抚了抚鬓边鲜花,害羞问道:“这是至公子送给妾的么?”成去非拿过蒲垫就势盘腿坐于她榻下,笑道:“前几日我见那红芍欲开,方才来时偶然想起,捎带给你掐了一朵,不过惠而不费,你不必谢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