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女人聪明无双,当知我心。”李兰眸色深沉,“女人不辞千里请我入京已属劳苦,但是吕公所言兹事体大,牵涉的乃是当朝二品军侯,如果状子递上御史台,不管是告密人也好,定远伯也罢,只要有连累,就或多或少会带来影响,届时就算女人能抛清干系,令尊那边只怕也会否及女人所托李某之事,故而不成擅动。”
梅雨时节的北国,丝雨绵绵,雾霭重重。分开飞云径后间隔那闻名遐迩的神川风景尚且余有四五日路途,王启年混迹于江湖,生性萧洒,侠义心起,便“自告奋勇”,实则是屈于李兰淫威而护送吕公吕婆这对老佳耦,上京控告定远伯左棠的亲族在他的客籍地青州横行乡里、鱼肉百姓,夺农田产为私产,殴杀性命等诸项罪行。他临行时曾与李兰相约于烟柳绝胜的皇都把酒言欢。但是因为李兰伤郁渐深,轻裘下身形未免过于薄弱,姜若嫣恐其难撑一番舟车劳累,故而陪着他渐渐缓行入京。
“此中枢纽,我也没法猜测出来。”李兰黑幽幽的双眸深不见底,“我所能猜测的,便是有人企图趁我入京日动手,彻夜本可一劳永逸,只是没想到王大哥你从中插出去,打乱了他们的打算,还没等他们应变而动,定远伯府的一众家奴闯了出去。以是自始至终,这些人都未敢等闲露面。不过就算他们没有靠近,那黑衣人一身阴诡工夫也太惊人了,我们不能赌他们甚么都没发觉。以是吕公吕婆必须赶在前面,避过这更大的杀身之祸。”
中年人眉睫一震,听了这话,像是俄然被提示了一样,当即奔到姜若嫣面前,不由低声道:“先生所言非虚,蜜斯莫要平白招惹为好。何况定远伯与那位的干系……”
姜若嫣若秋水般的眸子轻漾了一下,略略讶异地问道:“公子的言下之意是……”
“这可不可,莫不是我推让甚么,”王启年神采当真地拧了一句,但语声随即又转为冷冽,万一想要暗中对你动手的那批人还没撤走如何办?”
中年人唇角一抖,模糊猜到了甚么,欲待出言禁止,想了想,又软起了心肠,叹道:“也罢……那便依蜜斯之言,明日我便遣人将状子递到御史台。”
“是白某忽视了,”中年人推了推他的胳膊,昂首帖耳说了几句不知何意的声若蚊蝇的碎语后,只听王启年能猛地一声惊呼,转而望向姜若嫣的眸色深深,多了些许庞大的情感。
王启年看看这个,再看看阿谁,心知废宅密谈的内容当然不会是这么云里雾里,不过他是心机聪敏,豪放之下有大智的人,只楞了半晌,便按捺住了满腹疑云,道:“以老弟之大才,天然审时度势独具慧眼,何必我多加絮言。我只想说的是,即使状子递到了御史台,但是此地距皇都尚且偏僻,老弟你等的入京之路只怕是难上加难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