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兰看了云阳公主一眼,不谦让她先开口,本身直接将话题带入重点:
皇九子恭王姜无忧本年二十五岁,乃是长安城中素以脾气爽快,通音好酒著称的闲散王爷。虽说恭王平素里只爱风花雪月,偎红倚翠,可不管是东宫太子也好,风劲正盛的睿王也罢,皆与其来往修好,切莫说卑不敷道的戋戋刑部尚书之子,便是诸多朱门贵戚尚且不敢擅加获咎。他与云阳公主虽非同母,但是豪情确是甚笃,皇妹千里相请的客卿受辱,故而怎会有甚么好神采,当下语音中寒气森森道:“滚!”
李兰拱手却步,行了一个辞职之礼,而一贯连贵爵公卿都不太放在眼里的皇九子恭王竟敛衣躬身,向他回了全礼。
“公主莫要折煞李某了。”李兰不由展颜一笑,道:“李某一介白衣,如何能堪比左督卫三万热血好男儿呢?”
可这朱友仁父亲是科举出身,仕进后四周调任,儿子寄寓在祖母处调教,平素里另有姐姐娇溺,未免有些失于管束,入京没几年,已是恶名昭彰,幸亏他还算有些眼色,惹不起的人平时底子不惹,才混到了明天还没出事。现在朱友仁见是恭王出面,魂儿都惊走了一半,那里容很多说话,只诚惶诚恐地说了两句“殿下息怒,我这就滚……”,便带着一众家奴缓慢地走了。
“殿下真是风趣,”李兰歉意地向恭王一笑,“只是李某病郁未洗,恐难再不足力陪殿下品茶小憩了,万望勿怪。”
辘辘的车声迤逦而去,李兰已觉神思倦怠,恹恹地仰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,侍女小月也不打搅他,悄悄陪坐在一旁,不时给他悄悄拍背,车厢渐渐闲逛着,两小我的肩膀时不时悄悄碰在一起,感受氛围非常的平和,但又有一些淡淡的呆滞。
“小月,你可曾怪过我带你入长安?”半晌后,李兰悄悄地问道,“我们本可无忧无虑过完平生,没有这些纷繁扰扰的。”
“先生有所不知啊。”恭王眸中闪着很有兴味的光芒,轻笑道:“如果本王是以怠慢了先生,云阳必然会把我脑袋揪下来用力踢的。届时我如有个甚么闪失,庆元春的女人们可就要孤枕难眠了呢,那便是天大的罪恶了。”
小丫头悸动了一下,手指无认识地扯着窗帷上的流苏,目光凝住在少爷素净的面庞上,清澈的眸色中,有一些酸酸的、甜甜的,涩涩的味道,仿佛仍带着几分苍茫,但仿佛又已经非常的清楚。
方回云阳公主府,李兰未曾回到雅然居,而是被府内管事请到离中庭甚近的一处敝亭。沿着环廊而行,火线名花盈风吐香,佳木欣欣茂发,加上飞泉碧水喷薄潋滟,娟秀美好,仿若置身于画中,颇惹人爱好,李兰看着敝亭那边模糊暴露的一角衣裙,伸手抚开被柔风吹得贴在脸上的落花,快步沿廊而至绝顶,方才渐渐凝住了脚步。
“是本王过于忽视了。”被这一番婉拒,恭王也不恼,视野投注在李兰那如雪神采上,安然道:“既是如此,先生还先行保养身子才是,他日本王再去云阳那边登门拜访,就不担搁先生了。”
“殿下过分抬爱了。”李兰苦笑一下,道:“残病之身,何当缪赞。”
“我不怪……当初少爷从人市上救下我时,小月这条命就是少爷得了……”小丫头微微眯起眼睛,像是回想普通,“少爷你曾说过,或许有些人,临死事也未了,也从未如何萧洒拂袖去,可少爷到底还是无愧于老先生遗志的。小月虽不知少爷因何事而入京,但只要少爷平安然安的,我便心对劲足了。”
恭王游目四周,眉睫轻蹙,叹道:“这般混乱暴躁,另有何茶可品,何音可赏?先生若不介怀,无妨入本王的雅阁当中话旧如何?别的不提,清净总归是有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