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宫后往锦衣司走了一遭,将积存的公事措置毕,直到晚餐后暮色深浓,他出了锦衣司,未回相府,却随便点了两人跟班,骑马出城。到城门外沿官道奔驰一阵,叮咛侍从去处事,他拨马拐向岔道,却在暮色中,往别苑而去。

韩蛰所说的自责迁怒,更如利箭又狠又准地刺入心肺。

冷厉决然,跬怒愤激。

祖孙间的争论只在府内,朝堂之上,仍同心戮力。

那纸被揉得皱巴巴的,虽被夹在册页中,仍未能抚平。

韩镜嘲笑不答,豁然回身,从书架角落取出卷书,从中抽出张纸。

“范自鸿还在禁军当值,未能查问。”

百官跪安,范逯伴同膜拜,却还愣在那边――明日衙署关门过年,京兆尹哪怕查问出成果,也必会拖到年后再禀报。韩家来势汹汹,年后范自鸿可否官复原职还一定,他站了半晌,从速出殿,回府跟才下值的范自鸿商讨去。

……

“既有怀疑,又是嫌烦亲口指认,皇上――”韩蛰看向御座上的永昌帝。

“他是祖父的人,不是我的。”

自幼磨炼磨砺之下,韩蛰向来冷硬狠厉,进锦衣司后踩着刀尖前行,对亲mm韩瑶都一定肯露温声,更不会看重旁的女人。现在不止与伙同杨氏护着傅氏,更不顾长幼,悖逆争论、逼他定夺,乃至放下那等狠话。这在韩蛰身上是从未有过的事。

好轻易议完了,永昌帝才松了口气,就见韩蛰回身,问京兆尹查案停顿。

韩镜盯着瓷杯上极细的裂纹,皱眉时,额间皱纹愈深。

见韩蛰退回远处,趁着旁人再开口担搁他用膳前,叫刘英宣布退朝,仓促走了。

却未料时至本日,韩蛰的情分竟会到如此境地――

书房内剑拔弩张, 韩蛰生得高健, 比上了年纪的韩镜高很多。

几十年官吏沉浮,他忍耐得住。

这是他去岁写的,在唐解忧撺掇高阳长公主,扳连裴家母子丧命,令容提出和离以后。彼时他在书房生闷气,韩镜回府寻他,祖孙间也曾为如何措置唐解忧而争论。当时他对令容的豪情不算深,却攒了满腔肝火,常常写下开端便烦躁揉为纸团,丢在篓中。

韩蛰神情冷然,倒了杯水递畴昔,却被韩蛰重重挥手,打落在地。茶杯咕噜噜滚向远处,撞在中间的青铜炉脚,收回脆响。水渍洒落,犹自带着热气,。

京兆尹瞧着三位相爷,有点头大。

门扇哐的重重关上,扇得烛火乱扑。

“他却受命算计我。”韩蛰遽然打断,冷厉决然,“他是祖父的人,不是我的。”说罢,朝韩镜拱手为礼,健步出门,那脊背犹自紧绷,明显肝火未消。

永昌帝耐着性子坐到此时,对这些朝政的琐事早不耐烦,听韩镜跟众臣在底下商讨,他便将新得的一串沉香木手钏拿出来,看珠子上奇巧精美的雕镂。

贰心存惭愧, 不止因未能庇护女儿遗孤,也因重担在肩, 没能教诲好外孙女。

这话听着没弊端,永昌帝点头,“好。”

邻近除夕,这是旧年最后一场朝会,过后衙署闭门旬日,很多事便须在此时尽早议定。冯璋兵变安定,江东如何安设、淮阴如何稳住,皆须朝堂议定,由各州长史早日安民。江山广袤,六部每日琐事多不堪数,须拿到朝堂的也很多,挨个论完,竟然将近晌午。

中间韩镜、甄嗣宗和韩砚并肩而出,韩蛰落下半步,神情冷厉如常。

韩蛰不闪不避,“祖父是长辈,有教养抚养之恩,我不会犯上。但其他伤及傅氏的人,我必杀以后快!府里处境艰巨,祖父既然不能信守信誉,执意策划殛毙傅氏,我自会分人手护她安危。届时外事未平,先起内患,挑起内哄拖累大事的不是我,是祖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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