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衣司里,令容就没这等闲心了。
当时的景象印刻在脑海,令容惊诧之下虽未留意身边是谁,却记得皇后身边那宫女的姿势――平凡人下门路时踩着珍珠,多数后仰跌倒,她却径直扑向前面,能推得前面那宫女撞倒范贵妃,可见力道之大。
甄皇后敢在永昌帝跟前脱手,一定没有善后之策,把她和章斐扯出来,怕是想借三家之力,让永昌帝即便心有疑虑也不发作,好让后位不被涉及。
她与章斐并排而行,那位明显未推测这成果,神采微微泛白。
“朕不会让她有事!”
“保贵妃。”永昌帝仿若未闻,盯着里头恍惚的人影,喃喃道:“保贵妃。孩子还会有,她不能再出事。”
先前对于田保和范逯,甄嗣宗跟韩镜极其默契,杨氏也对甄家殷勤备至、恭敬客气,摆了然是投在太子麾下,将范家踩得死死的。即便几日前,那对婆媳来进宫问安时,也非常乖顺。
“可皇嗣……”甄皇后还想再劝,碰上永昌帝几欲喷火的目光,到底忍住了。
矗立的石墙冰冷坚毅,走到内里,甬道两侧暗沉沉的,满目阴沉。
“奴婢晓得。”
令容点头,“多谢樊大人。”
难怪当时她和杨氏挑破珠串的事,甄皇后没见慌乱,唯有不悦。
倒是打得好算盘!
嫁进韩家已有好久,跟锦衣司使同床共枕无数个日夜,她却还是头一返来到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处所。
“是我。不过韩大人就在回京途中,很快会返来。”樊衡见她浑身都紧绷,俄然笑了笑,“少夫人如果惊骇,我叫小我过来陪着。”
嬷嬷是甄皇后从娘家带来的,瞧着有点担忧,“人被押进了锦衣司,怕是一定能顶住。娘娘要不要跟相爷说一声,提早想个别例应对?”
折腾了半天, 里头太医满头大汗地出来, 说是贵妃羊水早破,怕是要早生。
看方才的景象, 应是有人教唆宫女肇事, 损及贵妃。这宫廷里头, 有这手腕胆量的,算来算去也就甄皇后罢了。可甄皇后夙来暖和和婉,自范贵妃有身后也格外照拂,连晨昏存候的事都免了,要真不喜范贵妃的孩子,畴前多的是机遇,何必拖到现在,众目睽睽之下闹那样一出?
里头宫人仓促慌乱,内里帝后各怀心机,好半天,里头帮手的小太医躬着身子仓促走近,看都没敢看永昌帝的神采,跪隧道:“贵妃出血得短长,再拖着怕是……臣请皇上示下,保贵妃还是……保皇嗣?”
甄皇后想不透,临风站了半天,喃喃道:“可惜。忍了这么久,毕竟没能要掉她性命。”
樊衡点头,在前带路,到得甬道绝顶拐角处,叫人开了三间牢门。
孩子没保住,范贵妃衰弱之极,好歹保住了性命。
甄皇后望着背后的轩丽宫殿,连缀花圃,轻叹了口气。
顶着层薄汗来回疾走,目光扫见甄皇后, 内心又犯起嘀咕来。
韩家是数代世交,甄家成心招揽,章家如何看都该是投奔太子的。
章公望入京后位居中书侍郎,虽是韩镜从中安排,平常措置公事,却须与甄嗣宗打交道。甄家有皇后、有太子、有相爷、驰名誉,更与祖孙俩都居相位的韩家合力缔盟,三位相爷同心,权势如日中天,只消保住东宫,前路便无人能够撼动。
甄皇前面色沉寂,“是,贵妃向来有福分,不会有事。”
火把熊熊燃烧,照得甬道里格外敞亮。劈面樊衡走来,锦衣司副使的官服色彩暗沉,稍稍拱手,道:“奉旨盘问真相,须委曲诸位一宿,问清楚便送诸位回府,还请包涵。”
但箭在弦上,甄韩章三处本就合力打压范家,章斐既已应诺,并不敢临时改主张,免得拖累甄皇后的安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