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边樊衡已等了半天,一开口,公然是相称首要的事。
骏马认得路,不必缰绳指引,自往相府前行,韩蛰眉头紧皱,眼底阴沉冷厉,双臂微张,十指伸展,任由雨丝渗入衣裳,卷着指尖的血落在空中,突入道旁渠沟。
沈姑睡得少,加上生性警省,闻声动静从配房出来,就见韩蛰已到了书房门口,浑身被雨淋得湿透,那双眼睛瞧过来,带着熟谙的冷沉。她没再担搁,当即唤醒手底下两位丫环,抬了两桶温水,放到书房的侧间,又寻两套衣裳备好,恭敬退出。
“这……会不会是蓄意构陷?”
街上暗沉乌黑,除了雨声再无动静,就连巡夜的军士也不见踪迹。
皇权式微,处所坐大,下旨轻易,要调兵遣将,并非易事。
韩蛰没再担搁,当即纵马出府,跟樊衡同往锦衣司去。
再艰巨凶恶的战局都没这么毒手。
脑筋里复苏起来, 便有点悔怨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语, 倒有些妒火攻心似的局促吝啬,难怪令容活力。韩蛰沉着脸走在游廊,内心烦躁更甚, 忍不住挥拳砸在中间花窗,精雕细镂的花窗回声而碎, 骨节处疼痛传来,风卷进衣袖,灌到手臂冰冷。
韩蛰站在廊下, 风卷着衣裳, 将浑身热气驱走。
永昌帝感觉稳妥,事情就此定下,叫韩蛰敏捷筹办,敏捷带人南下。
即便心狠手辣,血的味道仍旧令人不喜。
永昌帝粗粗看罢,脸上更怒,“胆小妄为,真是胆小妄为!杀人灭口,囚禁刺史,他眼里另有没有朕!”这话说罢,自发底气不敷,却也不肯听任,怒道:“调兵畴昔,务必将陆秉坤拿下!”
现在别处临时安宁,都城无虞,让陈鳌与韩蛰同业,天然更有胜算。
待得三位相爷到达,忙召入厅中议事,还是为岭南的事。韩镜怕岭南尾大不掉,趁着现在别处安稳,欲速战持久,征调兵马畴昔,将陆秉坤的节度使之职摘了。甄嗣宗则感觉天下动乱无益于百姓安乐,应以怀柔为上,先礼后兵。
韩蛰对刀头舔血的刺客向来手狠,因赶着明早朝会前拿出成果,没了耗时候的余地,便动了重刑。虽是权势差异的酷烈刑讯,却无异于一场狠恶厮杀,狠手直奔关键,凶煞击溃意志,还须留意从刺客言语里寻觅蛛丝马迹,连着两个时候下来,颇费精力。
去岁因冯璋兵临汴州,永昌帝怕危及身家性命,没敢让陈鳌分开,只让韩蛰领兵。
冯璋的兵变安定了才半年罢了,岭南就又不循分起来。昨日军变的奏报传来,他还没太放在心上,谁知今早一封密报递到案头,让他几近大惊失容――密报是交州刺史写的,说他发觉陆秉坤暗害称帝自主,心存不轨,已被陆秉坤困在衙署,形同囚禁。怕朝廷被陆秉坤蒙蔽,措手不及,冒死写了这封密报,托锦衣司之手递出,请朝廷早作应对。
翻身上马,绕过照壁健步前行,到了岔道口时,却脚步微驻。
韩镜与韩蛰早有预感,躬身应是,甄嗣宗到了这境地,也没法再劝止,只能报命。
他没再游移,快步前去书房。
永昌帝不在,关乎对岭南用兵的事,没人能等闲做主,甄嗣宗既已跟韩家反目,天然不肯瞧着韩蛰再度介入兵权势力更甚,便对峙派人安抚,无需用兵。韩家跟他争辩也无用,干脆三位相爷各退半步,散朝后径直往别苑去请永昌帝决计。
银光院里有他挂念的人,但现在他身上血腥味尚未洗净,心中仍充满朝堂政事和锦衣司监狱里的阴沉沉冷,这般走回银光院,怕会吓着锦帐里娇软的人。且深夜沐浴,折腾得令容睡不着,罪恶就更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