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衡还是仗剑而坐的姿式, 左手探入怀中，取出个卷得极紧的小册子，递给他。
樊衡明显是看得透，才会在临行前来这手，算是往韩蛰背后捅一刀，断掉退路。
信封口并未封住，又是交由他来转递，明显高修远是不怕他拆开看到，亦足见开阔。
韩蛰仿若无事，除了意义着叫人摆出清查的架式外，将这事压得死死的，波纹不生。
“这是娘的情意，怀里这位小祖宗也是她外孙女！”
樊衡似是笑了笑，抱拳站起，“不会担搁太久，这四周也不宜久留。范兄保重，告别！”
傅益结婚时，傅家便在都城给他小伉俪添了宅子，离淮阳侯府不算太远，厥后宋建春调入都城，也将住处安排在那四周。
屋里没旁人，韩蛰自斟水喝，瞧了令容一眼，随口道：“昨晚高修远已走了。”
金州的傅宅里剩下伉俪俩守着，每晚睡前都得念叨在都城的后代，因令容产期将近，宋氏便也备了很多情意，这回带到都城送到令容手里，虽打的是看望傅益佳耦的名义，实则是特地为令容来的。
“当然，樊兄的本领，我信得过。”范自鸿在他身边坐下，“明日我便修书给父亲，他若晓得这事，必然深为赏识。樊兄筹算今后如何行事？”
前晌杨氏和令容陪着宋氏用饭，往韩家后园转了转，后晌宋氏便先走了，他日再来。
韩蛰看得出来，晓得韩镜那臭脾气非一朝一夕能改，强求不来，便没再多说。
“此为信物，是我范家热诚慕才之心。樊兄若到达河东，家父必会倒履相迎！”
韩蛰扶着她的腰往屋里走，“请她住在府里客院吧，母亲跟她合得来，平常也便利来瞧你。到时候你身边多小我，也不必惊骇。”
迩来连着阴了数日，今晚还是浓云遮月, 夜色暗沉，远近草木黑睽睽的如同鬼影, 范自鸿瞧着喧闹院落，半晌后才见到几近融天玄色的樊衡，抬手叫侍从留在原处防备，等闲超出竹篱笆，收支院中。
韩蛰纵手握天底下最周到迅捷的动静网，拆过无数封密报，却也不至于私拆给令容的函件，偷窥此中内容――他笃定高修远没胆量在信中乱写。但信压在书房三日，他踌躇了好几次，却仍不想把它送到令容手里。
银光院里，令容坐在廊下荫凉处的躺椅，手里抱着一碗荷叶汤，正拿小银勺渐渐舀着喝，那汤明显做得极好，她小口小口送出来，不时还能暴露个舒畅感喟的神情。
“范兄可真守时。”樊衡嘲笑，盯着他。
锦衣司丧失犯人的证据被连夜抹去，范自鸿临时拿不出铁证，又不能行事太惹眼将本身推到危墙之下，只好按捺。
半个时候后，确信并无追兵的范自鸿在两名侍从的保护下悄悄到来。
“锦衣司在河东眼线和暗桩的小头子。”樊衡声音压得颇低。
这便是自断后路，完整跟韩蛰分裂了。
一种很隐蔽的心机藏着，仿佛这封信被尘封，高修远便能不再呈现似的。
这般想着，韩蛰游移了下，将信封顺手搁在身后书架的抽屉里，瞧了一眼，感觉不当，又取出来，夹在一卷兵法里，束之高阁。
白云岭上有个猎户, 篱笆墙围着三间茅舍, 里头仆人是樊衡的亲信。
……
次日凌晨入城，昨晚盯梢的眼线禀报了樊衡在郊野私纵犯人的事，数处相互印证，信赖更增几分，当下提笔，修书往河东范通手里。
“很好！樊兄做事公然周到，范某自叹不如！”范自鸿的确想举杯！
他的面前摆着封信，没落款没漆封，只将信封开口微微折了下，里头应只是张薄薄的纸笺，摸着很轻。
数月苦心招揽，樊衡从开初的凛然不成靠近到以后的摆荡，渐生背叛之心，天晓得他为教唆诽谤而费了多少心机口舌。幸亏樊衡公然直率，在锦衣司时忠心耿耿，一旦决意背叛，投向范家，那忠心和周到心机便挪到了范家头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