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声动静的沈重也跑来,不过他并未踏进堂屋,而是扒着窗台冲沈月然扮鬼脸。
吴兆容耳朵灵,反应快,“你骂谁,死丫头?”
他拿起布巾胡乱地往身上拂去,四周张望。
甚么鬼布告?!
“如何了?”吴兆容肝火冲冲,连门也不关,直奔西间而去,站在堂屋朝着南室就骂了起来。
“啊——”向来没有让她绝望过的吴兆容收回惊天动地的呼喊。
“吵甚么?甚么县衙的布告?和我有关?”她粗声说道。
“你父子二人合起伙儿来骗我,这还让不让人活了。”吴兆容干嚎。
“喛,快来,沈家又有好戏瞧了。”一个妇人端着一碗捞面,倚着沈家大开的木门。
“就恼,就恼。”吴兆容撒泼,“早就晓得为何不奉告我?你另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……”
他也从不粉饰,张口杜口“你嫂嫂说”,言语之间软磨硬施,总之一个目标,就是但愿她收回誓词。
“你还问我如何了?今个儿要不是我出去一趟,瞥见了县衙的布告,你父子二人还要瞒我到何时?”
“懒丫头你给我出来!”
过了一会儿,门板咯咯吱吱地作响,然后是木刷撞击木桶,木桶碰上木门,木门磕上门框的声音。
“娘子息怒,娘子息怒,听我说,听我说……”沈日辉笨口拙舌。
“沈日辉,我问你,你是不是早就晓得?不然,昨晚你好端端地和我筹议甚么,揽下城头洗刷的活儿。就你那懒劲儿,就你那吃了上顿不管下顿的窝囊劲儿,要不是出了布告,你肯多干才怪!”
这会儿,沈日辉走到窗下,定是想问吴兆容的去处。
沈家门梁低矮,沈日辉长得魁伟,又手脚毛燥,每次进门都是手中洗具撞击一番门槛,再轮到脑门与门楣亲热一番,任沈明功说过他多少次也无济于事。
不问就不问,问了我也不晓得!
初时,她充耳不闻,厥后心中生厌,甩了两次冷脸,回了几句刻薄的话。
沈日辉感觉有损颜面,一气之下,摔门而出。
嫁娶之事,本就是你情我愿,她不想嫁碍着谁的事了?
随后走来的沈明功不住地喘气。
沈月然听到脚步声,整了整容。
沈月然心中骂道,瞪了沈重一眼,气冲冲地拉开房门。
“娘子息怒,满是我的错。”沈日辉赶紧安抚吴兆容,“这件事爹爹与我的确是早就晓得的,不过那布告不过是三日前才贴出,我们也就早两日晓得罢了。一向没有奉告你,是想着事已成定局,何必多一小我烦心?娘子快别恼。”
沈月然翻眼。
公然,“三”字刚落,只听“咣当”一声,沈日辉骂声更大。
旋即,她又抓住沈日辉的胳膊,直起脖子,“废、废话!当然和你有关,如果不是和你有关,我骂你做甚么?本来为了公公的身子,相公的颜面,我这个当嫂嫂的睁一只眼、闭一只眼,到处谦让你这个懒姑子也就算了。没想到,压根儿就没有那么轻易的事!县衙的布告上说了,年满十六不嫁,逾今五年者,要再罚银百两!你说,这百两银子我们上哪儿弄去?并且,罚了一次,还要再罚第二次,谁晓得另有没有第三次、第四次?你若一向不嫁,一向这么罚下去,沈家的苦日子甚么时候是个头儿……”
沈月但是掩嘴偷笑。
“娘子,如何了?”沈日辉慌镇静张地闻声出来。
她哭喊着,向墙壁撞去。
“让我去死!被小姑子指着鼻子骂,我这个当嫂嫂的另有何颜面待在沈家?老的老的不吭气,少的少的不言语,全由那遭雷劈过的死丫头肆意妄为!爹爹啊爹爹,瞧您当初办的功德,为了一句指腹为亲的戏言,就让女儿嫁到沈家来。这下可好,您就等着替女儿收尸,白头人送黑头人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