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氏端方一礼,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声,就扶着泰生嫂子的手往院门走去。泰生嫂子本日也是换了一身灰蓝布衣,弯着腰,恭谨地扶着何氏向前走。金环穿戴一身与泰生嫂子相仿的布衣裙,手里抱着一个大承担,低着头就要跟上,却被虎嬷嬷叫住了。
她再一次劝牛氏:“二婶另有个哥哥在外头呢,她身边的丫头婆子虽关了起来,但她哥哥在县城里赁的院子,不是还留了人手?想要衣服干粮银子甚么的,都不是题目。就怕二婶逃削发门,我们想要找她返来,就没那么轻易了。祖母还是防备些,让她在家里,对着我爹娘的牌位忏悔,也就够了,用不着非得去他们的棺木面前。”
他正要开口放狠话,逼虎伯放人,却听得虎伯身边那中年人大声喊:“谨慎,是胡匪!”
牛氏沉吟,虎嬷嬷笑着劝说:“桑姐儿这话也有事理。反恰是要向大爷、大奶奶赔罪,在牌位前也是一样的。”
牛氏想想,便点了头。秦含真悄悄松了口气。
来的是三个男人,瞧着公然都是人高马大、强健有力之辈。虎伯请了他们到门房里烤火喝茶,趁便吃个早餐,探听了一下他们的来源,才晓得本来这三人中,年纪最大的四十出头,年纪最小的二十岁,是一对叔侄,另一人有三十多了,与那四十出头的本来是西安城里大镖局的镖头。两人押车走镖二十载,端得是江湖经历丰富,技艺也了得。只因两人年纪都大了,又有了妻儿,不想再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,便辞了镖局,回故乡吴堡度日。恰逢吴少英返回吴堡夺回产业,急需寻几个可靠又技艺敏捷的人看家护院,就把他们请了来。
车中坐着的何氏与泰生嫂子主仆,本来就被无缘无端射来的箭吓破了胆,现在更是被颠得七晕八素的。雪上加霜的是,树林中的箭持续朝她们的马车上射,另有几支角度射得准了,从车窗射进了车厢来,一根正中何氏肩头,痛得她大声惨叫,泰生嫂子埋首伏在一旁遁藏,闻声昂首望了她一眼,手臂上也中了一箭。不等她痛呼出声,马车就好象撞上了甚么,外头一片兵荒马乱,何子煜痛苦的叫声传来。
何氏眉头一挑,柔声道:“没有丢下你,不过是今儿不带你出门罢了。你休要混闹,把稳惊了老爷、太太。”
马车很快就在大门前筹办好了,跟车的人也在随时待命状况。除了吴家来的这三人,秦家还把虎伯与胡二派了出去,另在村中寻了两个闲汉跟车,又有一辆小车,载了两个有力量的村妇,帮着在庙里照顾女眷。不过是到几里外的小庙走一趟,半日便可返来。这等安排也充足了。
虎嬷嬷去唤何氏,只见她穿戴一身麻白衣裙,头上光光的,甚么金饰绢花都没戴,黄着一张小脸,就这么袅袅婷婷地走出了西厢,低眉扎眼地,仿佛是至心悔过的模样。虎嬷嬷叹了口气,道:“老爷和太太说了,二奶奶不必去见他们,直接坐车出门就是。”
金环抖了一下,颤声答复:“回嬷嬷,是要拿去烧给大爷、大奶奶的祭品。”
秦老先生顿了一顿:“我原也有过如许的设法,只是少英打发过来的人见到门房在套车,传闻了此事,便对我说吴家能够借人手过来,都是孔武有力又懂骑射的。有他们跟着,安哥媳妇出个门也没甚么大碍。我当时就承诺了,让他归去禀报少英。”
虎嬷嬷皱眉问:“你手里拿的是甚么?”
比及避过一难的虎伯与镖师等人重新堆积过来看环境时,林中已经不再有箭射出了。为首那四十多岁的镖师精力一振,大声道:“那些人都是胡匪,兄弟们,从速把他们抓起来送官哪!榆林卫正重金赏格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