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观河思考一回,抚须道,“玉娘,你想错了,本日之事,须重罚斯容。”
次日,苏妙真起家去养荣堂定省。
蓝湘接过绿意递来的澡巾,呈给苏妙真后,背过身。哗啦的出水声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,待见一双大红睡鞋停在她面。
苏妙真挡开通儿,哀切切地看王氏一眼再抬头看向炕上的苏母,“真真扳连娘亲受屈,又越了端方罚了周姨娘,还请祖母降罪。”说着,又俯身叩首,怯怯看了苏母,小声说,“可祖母念在真儿是情急激愤之下,别罚得太重了,打些手板心,不知行不可。”
蓝湘没听明白甚么是“你们这儿”,还觉得苏妙真在问她二人的隶籍,诚恳答道,“我和绿意都是家生子……所谓上阵父子兵,打虎亲兄弟。退一步讲,周姨娘这事原也不消罚得这般快,她现在恰是金贵的时候,老太君日日赏吃食畴昔哩。”
以是即便她得知了后果结果,也暗想苏问弦惩办下人的手腕过厉,也要向着苏问弦,罚周姨娘院子里的人:“算了,我行事是燥了些……但覆水不能收,长辈那边我也自有交代。”
苏观河笑道:“当初咱俩盼了几十年,方盼来这么一个独女,真儿又是我们两人一手教养长大的,又不独独我一人溺宠……”两人喁喁私语,拥帐夜谈了一晚。
在她看来,苏问弦是这府里的嫡子,王氏与苏观河的老景如何想来也落在苏问弦身上,而那尚未出世的孩子,且不说今后可否成材,就是能,也得等个二十年,苏观和已五十,王氏也快了。周姨娘这些光阴总寻机顶撞王氏,不过是仗着太病院的人也说她怀的,多数是个哥儿——这在苏妙真眼里当然好笑,更对周姨娘生几分不满。再者,她与苏问弦和苏妙娣的豪情,又如何会是一个同父异母的胎儿可比。
待人出去,王氏歉道:“这事是我不好,当初就不该承诺斯容她,让周成去诚瑾那边当差。”她决计点出此事是周姨娘所求,见苏观河不发一言,便说,“真儿罚得重了,老爷你不要怪她。”
苏母歪在炕上,靠着猩红金蟒引枕,捧了嵌金云铜手炉,也不看王氏,慢慢道:“老二家的,斯容先头也在我这里服侍过,她为人是有些不调伏,但心眼儿是好的,现在有了身子喜出望外,能够有失色之处,但依我说,便是供着她又如何呢,正该好好地保养才是。你昨夜那般落她脸面,一则,未免会让她惶恐;二则不宜于养胎,三则,让底下人见了,还觉得你容不得妾室,失掉面子……”
蓝湘考虑好久,停下打香胰的行动,将苏妙真的湿发用松江白棉轻柔裹起道:“女人,今晚,你对周姨娘的惩罚实在不当。”
苏妙真涓滴无觉,待绿意为她换罗袜套大红睡鞋后,苏妙真抽回撑着下巴的手,放在膝头道:“蓝湘绿意,莫非你们这儿的人,都感觉血缘赛过统统吗?”
她结健结实磕个头,道:“祖母,这事是真真惹下的,您要怒斥就斥责真真吧,我先斩后奏,娘她实在是不知……”
月白亵衣挂在红木澡架上,屏风右边的案几上摆着兽头鎏金铜香炉,袅袅青烟,玫瑰干花香气与一股似兰非麝的香气缠绕满盈,慵懒而喧闹。
苏妙真方知这事儿传得兔起凫举般,周姨娘的亲人来讨情了。塞过镶红宝累丝螃蟹掩鬓给她:“内造的物件。”明儿不肯收,道:“大前儿女人让绿意姐姐送来珍珠耳环一对,今儿怎好再拿的。”
“如何了?”苏妙真懒洋洋问。
“啊?”
热腾腾的水汽把浴间变得雾气环绕,紫檀雕花五女贺寿纱屏将浴间遮得严严实实。
王氏与苏观河应酬结束刚回上房,便有人来报今晚之事。苏观河和王氏听到婆子讲到苏妙真的惩戒时,面面相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