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玉在领来的路上,便被美意的天官用仙术临时止了血、除了衣服上的血迹,此时她除了神采还是惨白、身材还是较着的衰弱,看着倒是比之前得体了很多。她身上的仙气还在模糊的颠簸,尚未稳定,但毕竟已经成了仙,身上总有些淡雅的清冷之气。按理来讲既已进了神仙界,俗礼便不必再行,但白玉站了半晌,还是屈膝跪下,双手置于额前,俯身下拜,行了伏低的大礼。
既是普通的天雷,天然比不得震惊九霄的降神紫雷来的威武绚丽。但是即便是这戋戋八十一道平常的渡劫雷刑,对浅显人而言也已是极其吃力。白玉这时早已虚脱,浑身高低遍体鳞伤,待她咬着牙硬生生撑下最后十道天雷,极其勉强地一步一步踏上天阶时,几近已经站不起来,一身素雅的白衣被鲜血染得不辨本质,可谓狼狈至极。
天官沉了沉声,本欲仓猝将信息记了就让她找处所先歇息养伤,其他的事还是今后再说,谁知他还未开口,那浑身重伤的女子竟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。她神采惨白,毫无赤色,像是浑身的血都流在了衣服上,却强撑着做出平静淡然的神情。接着,白玉像是没有重视到本日登仙台上旁观者甚众,一个个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,她只是极恭敬标准地弓身一拜,出声道:“有劳天官……带我去见天帝。”
天帝话音落下,白玉自踏入天殿后始终绷直的肩膀总算塌了下来,似是大大地松了口气。
幸亏,她一贯都还算有几分运气。
白玉同大多数不以战为道且脾气稳定的仙狐普通,火术普通,且她并无神血,只不过是普通的狐狸,即便有火感化想来也不及其子,故而先前,她是用剑历的劫。他们之前定下端方不准她从仙界获得助力,故而她用得那柄剑多数不是好剑,仅仅是附了点术法的凡品,在天雷劈过以后就破坏得不成模样,白玉干脆都没有拿,渡完劫就丢在登仙台上了。此时她手还在抖,想来是面对天劫时她并非有很多掌控,渡得又九死平生,这会儿仍未平复,只是急着来天宫见他,方才硬撑着。
“不过――”
天帝又看了她一眼,道:“莫急,总会让你们一家团聚的。玄明……我已命人去带了。他这一世未到绝时,强改命数总要费些工夫,想来要多等一会儿才气上来。”
她生来是凡狐,不过是机遇偶合开了灵智,资质算不得出众。以三百年的道行飞升,在千千万万至死也成不了仙的狐狸中或许算是不错,只是在成仙者浩如繁星、百年内悟道成仙的天赋亦不在少数的仙界,却称不上甚么惹人谛视标资格。她既无震天撼地的天赋,亦无惊天动地的出身,只是芸芸众生浩大星海中再浅显不过的一点亮色,是以哪怕她做下当年那桩震惊天庭的奇事,成了上古神君的夫人,诞下了两个半神半仙的孩子,现在渡的,也只不过是九九八十一道最为浅显的渡劫天雷。
白玉沉默了一会儿,便道:“我只是凡人,只能用凡人的笨体例。”
很久,天帝才将放在她身上的视野淡淡移开,迟缓地说:“这些年来我命天官去请的戴罪之人很多,在他开口之前便主动提出要见我的,你倒是第一个。”
天帝话锋一转,眼神中似有些深意。只听他道:“你这成仙的一尾,生得倒是颇快。”
天官笔尖一滞,心中不知刹时漫上来的算是何种心境,游移半晌,方才搁了笔,轻叹一声,板着脸道:“随我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