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余大先生把这家书拿来递与杜少卿看,上面写着大抵的意义说:“时下有一件事,在这里办着。年翻戏万不成来家。我闻声大哥住在少卿表弟家,最好放心住着。等我把这件事摒挡清楚了,来接大哥,当时大哥再返来。”余大先生道:“这毕竟是件甚么事?”杜少卿道:“二表兄既不肯说,表兄此时也没处去问,且在我这里住着,天然晓得。”余大先生写了一封回书,说:“到底是件甚么事,兄弟可作速细细写来与我,我不焦急就是了。若不肯给我晓得,我倒反焦心。”
今晚薄治园蔬,请二位表兄到荒斋一叙,勿外是荷。虞梁顿首。
余持看了道:“生员的话,太父师能够明白了。这关文上要的是贡生余持,生员离出贡还少十多年哩。”说罢递上关文来,回身便要走了去。知县道:“余生员不必大忙,你才所说,却也明白。”随又叫礼房,问:“县里可另有个余持贡生?”礼房值日书办禀道:“他余家就有贡生,却没有个余持。”余持又禀道:“可见这关文是个捕风捉影的了。”起家又要走了去。知县道:“余生员,你且下去,把这些情由具一张明净呈子来,我这里替你答复去。”
数米量柴以外,别有经纶。
知县接了关文,又传余二先生来问。余二先生道:“这更有的辩白了。生员再细细具呈上来。只求太父师做主。”说罢下来,到家做呈子。他妻舅赵麟书说道:“姐夫,这事不是如许说了。清楚是大爷做的事,他左一回右一回雪片的文书来,姐夫为甚么本身缠在身上?不如老诚恳实具个呈子,说大爷现在南京,叫他行文到南京去关,姐夫落得洁净无事。我这里娃子不哭奶不胀,为甚么把别人家的棺材拉在本身门口哭?”余二先生道:“老舅,我弟兄们的事,我自有主张,你不要替我焦心。”赵麟书道:“不是我也不说。你家大爷常日脾气不好,获咎的人多。就如仁昌典方三房里、仁大典方六房里,都是我们五门四关厢里铮铮响的乡绅,县里王公同他们是一小我,你大爷偏要拿话获咎他。就是这两天,方二爷同彭乡绅家五房里做了亲家,五爷是新科进士,我闻声说就是王公做媒,择的日子是出月初三日拜允。他们席间必然讲到这事,彭老五也不要明说出你令兄欠好处,只消微露其意,王公就明白了。当时王公作歹起来,反说姐夫你藏匿着哥,就耽不住了。还是依着我的话。”余二先生道:“我且再递一张呈子。若那边催的紧,再说出来也不迟。”赵麟书道:“再不你去托托彭老五罢。”余二先生笑道:“也且慢些。”赵麟书见说他不信,就归去了。
余持应了下来,出衙门,同差人坐在一个茶社里吃了一壶茶,起家又要走。差人扯住道:“余二相,你往那边走?大朝晨下水米不沾牙,从你家走到这里,就是办皇差也不能这般寡剌。莫非此时又同了你去不成?”余二先生道:“你家老爷叫我出去写呈子。”差人道:“你才在堂上说你是生员。做生员的,一年帮人写到头,倒是本身的要去寻别人?对门这茶社背面就是你们生员们写状子的里手,你要写就出来写。”余二先生没法,只得同差人走到茶社前面去。差人望着里边一人道:“这余二相要写个诉呈,你替他写写。他本身做稿子,你替他誊真,用个戳子。他不给你钱,少不得也是我当灾。昨日那件事,关在饭店里,我去一头来。”
余二先生又具了呈子到县里。县里据他的呈子回文道:
吃了一会,仆人走出来拿出一个红布口袋,盛着几块土,红头绳索拴着,向余敷、余殷说道:“本日请两位贤弟来,就是要看看这山上土色,不知可用得?”余二先生道:“山上是几时破土的?”仆人道:“是前日。”余敷正要翻开拿出土来看,余殷夺过来道:“等我看。”劈手就夺过来。拿出一块土来放在面前,把头歪在右边看了一会,把头歪在左边又看了一会,特长指头掐下一块土来,送在嘴里,歪着嘴乱嚼。嚼了半天,把一大块土就递与余敷,说道:“四哥,你看这土好不好?”余敷把土接在手里,拿着在灯底下,翻过来把正面看了一会,翻过来又把背面看了一会,也掐了一块土送在嘴里,闭着嘴,闭着眼,渐渐的嚼。嚼了半日,展开眼,又把那土拿在鼻子跟前尽着闻。又闻了半天,说道:“这土公然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