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向来晓得君无戏言,可看着父皇泛白的鬓角,有些花色的美须,我残剩的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,终究又被我吞归去。
但我忽视了一件事,独裁是统统君王的职业操守,这一点不会为任何人窜改。多年后我深思,我想那天如果没有李淼和我同游,我大抵真的会被嫁去吐蕃和亲,这一点,也是职业操守,是一个公主的职业操守。
大抵,是父皇踹倒了他书房里的博古架,博古架上的前朝古玩,珠翠珐琅碎了一地。
我一向觉得,我是无所不能的。
却没想到他不但不料外,还接话:“朕晓得,可朕以后不也封了她做县主吗?另有她为何从不入宫来?是从十九儿欺负过她以后吧,你就再不召她进宫,怕她受委曲。你最爱和杏仁露,但是每年新年女眷进宫时接待江夏王女眷的都是豆浆。另有,江夏王家每年都有个诗会,全长安的女儿家都去,不是冲你的面子是冲哪个?朕晓得你心疼这个玩伴,幸亏那孩子又是个文静的,不然你觉得她一个小小王爷的庶女,朕为何汲引她?”
父皇甚么都没有和我说,直接叮咛几个奴婢把我绑回百福殿。
可我如何能走呢?
但是父皇不见我。
甘露殿门前的玉石板被晒得焦热,活像烧了热汤的大锅,把我放在里头煮了又煮。
可我健忘了一件事,父皇他先是大唐的天子,而后才是我的父亲。这个事理是我厥后用了好久才参透。
“朕让你跪!”
“父皇!儿臣晓得您为甚么不见儿臣,可儿臣不会放弃的!儿臣会让吐蕃人晓得他们的赞普要娶的不是您的女儿!”
我摸了摸哭红的鼻头,然后伸手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心,一点一点地抹开,不断的反复。
传旨的王公公一面喊我“祖宗”,一面叮咛两个保护门神一样地守在门口。如许迫不及待地囚禁我,连男人不入后宫的端方都甩到一边。
书房传来暴怒的声音,然后我闻声甚么东西被踹断,又闻声琅珰满玉碎在地上。
这诡异的温馨很快就结束,随之而来的是急风骤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