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河面宽窄实在不好判定,但是沈雁本身的内力多寡却不丢脸出,祛毒以后只在鬼医那边停了两日,就算是铁打的人都不成能规复如初,更别提他这个方才死里逃生的重伤之人。这百里奔驰下来,别说面上的气色,体内的真元,他就连身上的衣衫都比严漠狼狈几分。
严漠脸上闪过一丝戾气,移开了视野,澎湃的波澜仍在他们脚下贱淌,只是一个分神,船就飘出了数丈。毕竟还身处险境,严漠也不游移,再次捡起双桨稳稳操起了船来。沈雁也未曾开口,只是悄悄的坐在船上,开端盘膝运功,规复内力。
转眼一个时候畴昔,把竹篙往岸上一插,严漠悄悄跃下了舢板。在大水中操船不啻于一场激斗,他背后的衣衫已经湿了大半,就算吼怒的河风也没法消去那股炎热,但是他甚么也未说,只是站在岸边扭过了头,看向沈雁。
那一幕是美的,美到足以印在他脑海当中,久久未曾散去,如果当日就如此死去,他这个荡子想来也不会有多懊丧。可惜,事与愿违……
渔村就在三里外,是个不大的小村庄,靠水吃水,世代都是渔猎为生。只是村民长年在河上捕鱼,对黄河熟稔非常,现在恰逢暴雨发水,河水别提有多湍急,沈雁在村中找了一圈,竟然没有一个肯载他们过河。
面对那人冰寒的双眸,沈雁唇边划过一抹苦涩,旋即笑了起来:“多谢严兄,我们上路吧。”
浪花溅起半尺多高,在日光的晖映下如同七彩的宝石,晶莹剔透,然后又跟着河风纷繁洒落。有一滴水珠不知怎地跑错了处所,竟然恰好落在严漠眉心,顺着他白净的皮肤滑落,似是感到了水意,他伸出一抹,拭去了那点水迹。
那大树横摆,比两人乘坐的划子都要长上数尺,现在船到江心,又那里能够闪避。严漠眉头一皱,低喝一声:“抓牢了!”
“严兄?”沈雁心中有事,却也不会疏忽身边人的行动,严漠足下一停,他立即也停了下来,转头问道。
不过太晚的话明天早上来捡掉落也行啦orz
“走乏了,找个处所过江吧。”严漠的声音微冷,有点不容回绝的意义。
有了船,沈雁也不再推让,悄悄跃上舢板,随便在船头坐了下来。身后严漠则一点竹篙,让船儿驶近了河中。
船至半空,其力欲竭,但是身下巨木带起的旋涡还未消逝,若此时下坠,只能落得个船覆人亡的了局,严漠身形已经绷作了一张强弓,脸上却没有暴露半丝镇静神采,在船儿飞至顶点,正欲落下之时,他手中竹篙急如闪电,又是一点,打在了那棵大树尾部。巨木如同被重锤击中,竟然平空半转,由横作纵,在江心打了个转儿。跟着这半圈翻转,掀起的旋涡也被树干抹平,划子轰然落在了不远处的水面之上。
在这激流当中,他们乘坐的划子显得如此纤细,浪涛冲刷在船板上,收回了吱吱呀呀的哀鸣,仿佛转眼就会被浊浪淹没。大大小小的旋涡不再暗藏于水底,反而浮出水面,相互争抢撞击,溅起尺余高的浪头,像是其下的暗潮也不甘孤单,等着抓取那些游过江面的死物活物,它们吞噬入腹。
连死都不怕,他现在又在怕甚么?严漠手中微微一紧,捏的竹篙收回了嘎吱轻响。固然鲜艳高悬,他还是想起了被药烟覆盖的那段光阴,过分冗长,过分清楚的几日几夜。他想起了那具冰冷生硬的躯体,是如安在自家身下渐渐柔嫩发热,但是对方面上却始终没有带出情感,只是眉峰微皱,嘴唇抿紧,就算被悠长的伐挞,连四肢都开端颤抖,他也始终咬紧牙关,不肯睁眼,亦不肯收回半声轻呼。
如此险要的怒涛,放在积年渔家面前,也是避之不及的,但是严漠脸上的神采却没甚么窜改,宽袖绑好扎在腕间,衣摆撩起系在腰侧,长长的竹篙在他的掌中伸缩不定,点戳之间便把船儿带出了险地,双桨更是矫捷的不似死物,稳稳劈开浪头,带着他们飞速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