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口浊气从胸腹之间尽数呼出,沈雁终究还是坐起了身,朝隔壁走去。睡前他曾换衣沐浴过一番,那边放着的水桶尚未搬出卧房,曾经温热的水波现在已经冰冷砭骨,对他而言却再合适不过。
沈雁和严漠倒是没有顿时解缆,反而在秦楼找了两间上房,过夜下来。一是为了甘三的拜别做一做保护,另则也是沈雁那副病体到了极限,必须停下来稍事歇息。
院中的台阁之上,倒是另一番面孔。浅淡月光不再寥寂,只因月下正有一人翩翩起舞,水袖如波,皓腕似玉,每一寸腰身都透出万般娇媚风情,一开一合的云扇下,笑靥若隐若现,端倪当中更是掩不住似水柔情。
一起上风餐露宿,又恰逢大雨,别说床榻,就连洁净点的歇脚处都不好找,歇息时也要别离运功规复内力,这几天工夫,沈雁底子就未曾好好睡过,现在来到了秦楼,重回这类熟谙的和顺乡脂粉地,困乏如同一只饥渴了好久的猛兽,迅猛袭来,只把他淹没殆尽。
浑身猛力一颤,沈雁从梦中惊醒过来,身上那件发皱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渗入,夸下一片粘湿,仿佛憋得太狠,都有些模糊发痛。这感到如此陌生又如此熟谙,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。再次展开时,沈雁发明本身仍在这座*暖阁中,而非那药香浓烈的医房。
其间的灯火明显更亮了些,舞乐声并未完整停歇,但是起舞弄影的才子已经停下了舞步,转回到沈雁身边。像是方才跳的有些急了,那女子柔若无骨的倚在了沈雁身侧,凝脂也似的玉面上浮上一层淡淡红晕,说不出的娇羞可儿。
如果不清楚他们的处境,怕是会当此人只是在寻欢作乐,但是严漠深知,面前之人并不是不知轻重之辈,更不消提他略显惨白的唇色。但是严漠并未回绝,只是依他之言,走到了那间厅阁当中。
说着她朝一旁的侍女招了招手,只见有一个绿衫女子端上了支白玉酒杯,光彩金橙的美酒在杯中泛动,仿佛盛了一盏流金。秦卿双手接过白玉杯,恭恭敬敬捧上前来,冲严漠淡淡一笑。
如此想来,阿谁魏凌云也算帮上了点忙,若不是一展开眼就被人谗谄追杀,他怕是要彷徨一段光阴。现在有了必须肃除的目标,反而没那么难过了。
像是有些被吓到,小丫环的声音顿时低了些:“怕是有半个时候了。”
一阵燥意从腹下燃起,沈雁咬紧了牙关,不知怎的,他感觉本身该温馨些才好,仿佛只要一出声,就会把紧紧抓着本身的人惊走。但是那热度却不肯听凭他的掌控,跟着让人疼痛的握力越燃越炽,似要烧光他仅存的毅力。这该是疼的,疼得他骨髓都为之颤抖,但是模糊间,他又感觉很好,让他为之意乱的好……
沉湎仿佛永无尽头,垂垂变成了挣扎和角力,沈雁心中的顺从越强,腹下的热力就越烫,在恍忽间,贰心中生出了害怕,生出了不甘,亦生出了让他为之颤栗的巴望。他想要伸脱手,想要去碰触身边近在天涯的那人,用手去摸一摸,那人身上是否也淌落着汗水,如他普通滚烫……
在那才子身侧,一个男人正在操琴。像是方才沐浴完,那头黑发另有些微湿,并未束起,只是随便挽了个发髻。身上月红色的衣衫明显也是方才换过的,跟那起舞的女子形如对影。夜风拂过他广大的衣袖,看不到袖中埋没的宝刃,只能见到他劲瘦有力的手腕悄悄转动,似水入云拨弄着琴弦,伴跟着女妓们吹奏的洞箫铃鼓,溢出曼妙曲声。
严漠昂首看了看窗外,此时已是月上柳梢,看来沈雁这一觉睡得确切不短。不再难为阿谁面露惶恐的女子,他微微点头:“带路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