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意晓得这辩白郗夫人必定不爱听,她也只是忍不住替庄七娘说句公道话――郗夫人看不起庄七娘,可她也不过是有幸生在富朱紫家,未曾遭受庄七娘所受的痛苦,才有本日的居高临下罢了。
快意心下便有些烦躁――郗夫人说来看看,约莫就真的只是看一眼罢了,大抵连话都不屑同庄七娘多说一句。但她带着轻视和抉剔而来,以庄七娘眼下的状况,只怕连她一个眼神都接受不住。
快意失神半晌,随即道,“……随他去吧。”
快意身心俱疲,任由下人奉侍着她换衣。
便道,“眼下她还见不人,等她病愈了的吧。”
她已盘算了主张远行。庄七娘临时还离不开她,她便将庄七娘带在身边。哪怕路上随时要应对她的病情,她也必然要走。
徐思早发觉出他们姐弟之间故意结,却也并未几做干与。何况她令萧怀朔来,也是为了郗夫人所说萧怀朔不肯给快意加封一事,并分歧适当着快意的面诘责。便只道,“去忙吧。”
一时有人远远瞥见快意的马车,便上前来打号召。
“刚见上……”
萧怀朔无私得不顾道理人伦,恰好又连这类事都能替她想到。
厨娘忙追上来解释,“没。是府上来客人了。自称是您的舅母,想见一见七娘。我们说七娘病了不让见人,朱紫仿佛嫌我们架子太大,有些不悦。我们只好请她稍候,先去您那边叨教,但您和霁雪女人都不在……”
徐思见她清楚是没想好,便道,“她在辞秋殿里做过事,和我也算有些缘分。你也常带她来陪我说说话,若你想出去又不知该如何安设她,也无妨先安设在我这里。”
快意来到庄七娘的住处,才刚下车,便见府上厨娘在门前张望。瞧见快意便如看到救星,喜道,“您可算来了!”
郗夫人且怒且悲――她生于世家,嫁出世家,能同她谈笑来往的女人个个高贵高雅。她的天下垂珠漱玉、繁花锦簇,却被庄七娘这类卑贱粗鄙的女人突入。在她内心,这本身就是屈辱,何况还闹得尽人皆知。快意的辩白清楚就是强词夺理。
郗夫人也已缓过神来,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,脸上毫无惭愧和体贴,反而带着些烦恼和不悦。
快意打断她,“见面了?”
萧怀朔说的对,沧海桑田世事情迁,确切没有甚么事必然就长久不移。
褚时英忙道,“已经带来了,舵里正在盘点。想来一会儿便向您回禀了。”
现在说完了,又忽的悲从中来――明显很快就要拜别了,为甚么还非要说她不爱听的,惹她不痛快?
但是到底还是在门前遇见了。快意沉默施礼,萧怀朔神采绷得紧,并不肯回应。便这么一擦而过。
快意不肯再同他会面,便停下话头,道,“阿娘,我另有旁的事。明日再来看您。”
郗夫人欲言又止,半晌后才道,“她常如此吗?”
厨娘忙道,“在,七娘她……”
都是清明净白的女人,谁又比谁崇高些?
徐思忙扶住她,问道,“出甚么事了?”
快意道,“……她还惦记取故乡的父母和兄弟呢。我想不如就先带她归去一趟。”
快意听她推委解释,半天说不到点子上,便问,“人还在吗?”
是了,这么多年畴昔,统统都已经变了。就连徐思殿里玩耍的小童,都已经换成了他们的子侄辈。
“以是我想,还是来看一眼吧。毕竟旁人再如何群情,也还是你和三郎的心机最要紧。”说到无法处,郗夫人也不由动容,“但我见着的就是这么小我!……徐家虽不繁华,但也世代书香。三郎又是这么明净隽秀的人物,竟要……”郗夫人噎了一句,稍稍陡峭了语气,才道,“你即使不为三郎着想,也不在乎你阿娘吗?她又是多么人物,竟为这类事被人评说群情。她顾念你的感受,不说甚么,可你就忍心让她受这类屈辱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