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比她设想得更加狭小,只一处偏殿和一座主殿罢了。
快意道,“……会有人策应我出去。”
她此次出逃清楚就是九死平生,不过是仗着李斛不会杀她――他仿佛还筹算将她当夸奖嫁给部下某个“功臣”――故而拼力一试罢了。能逃出去的能够微乎其微,何况是救天子出去?
但是半晌后西南边忽也有红烟滚起――倒是公主、嫔妃们聚居的辞秋殿和承香殿的方向。
自台城沦亡以后,快意便再没见过天子。
此处该当是含水殿四周――含水殿本来是沈皇后斋戒礼佛的处所,自皇后归天后便再没旁人居住,早已年久失修。外头院墙虽无缺,可传闻里头侧殿的墙垣都塌圮了。她本来觉得此处该当没甚么卫兵才是,谁知保卫和巡查却比旁处更周到。
传言她却听了很多――有说天子已然遇害的,也有说他被下狱的,但快意觉着更可托的说法是,天子被囚禁在台城某个宫殿里。
只见东方含水殿的方向,赤红色的火焰和烟尘翻滚而起,将大半边天空照的赤红。底下有人叫道,“失火了!”
天子被呛得咳了一声。
浓烟便在现在翻滚上来。
一时有人的递牌子上来,李兑便问,“谁大半夜的来闹人?”
她仓猝翻出皮郛来凑到天子唇边,那昔日高贵文雅的白叟如饿鬼般仰着头去追一口水。快意又从包裹中翻出裹蒸喂给他。天子狼吞虎咽的吃尽了,闭目养神半晌,才终究缓缓规复了些力量。
天子复又闭上眼睛。半晌,方伸手道,“你过来。”
她抬手抹去泪水,深吸一口气。
她晓得,放火的必定是天子本身――他讽刺她流亡得草率荒唐,却将重担拜托给她。想必阿谁时候他就已做好了筹算,要用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火,给她的出逃增加一些胜利的机遇。
他衣服冷得像冰,上头有几团污渍,却辨不清是水还是血。
李兑凑上去给他上酒,校尉便提点,“到时候查严点儿。这些世家子又肥还不经吓,多刮他点儿油水。”
快意声音一哑,没能作答。她只将话叉开,道,“二郎已逃出去了,等他杀返来,统统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北寰门也失火了。
快意愣了一下,才猛的明白过来。
风垂垂停歇下来,不知何时玉轮又从云后钻出来。
想来这也恰是这宫殿烧毁的启事。
她便道罪,用匕首将衣服内衬割开,取了圣旨出来。
他说,“那边有熏笼,你拿近些,点起来……朕冻得疼。”
待绕过侧殿,那声音却消逝了。
快意也不知究竟是被何种心机差遣。
李兑终究践约同她见面,道,“少当家的,这边――”
宫城的守备看似松弛,可非常期间,对于出入的管控只会更加周到。入倒还罢了,凡有出宫必将严加盘问。而快意和徐思一样,生就花容月貌,非论走到那边都极其夺目,定然不能等闲蒙混出去。何况现在兵荒马乱,法纪废弛,保存艰巨。人道最残暴无私的一面已如虎兕出柙,再无束缚。李斛部下这些匪兵更是罪过之尤。快意一旦被盘问,还不知会落到甚么地步……
快意回望向含水殿的方向,泪水不断的涌上来。
不知何时,外头开端下雪。
夏季多衰草枯木,台城宫殿也多为木制,沾火即着。兼现在宫中个殿人手不敷,那里来得及救火?风助火势,只烧得轰轰烈烈。半晌后便伸展开来。
快意去搬熏笼,见里头只剩些炭灰,便扫了架子上几本书丢出来引燃。
惨白如霜的月光晖映之下,正殿的大门半开着,清楚有一只枯瘦的手从门里伸出来。
快意忙递水给他,天子却摇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