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过东西，快意留在此处持续歇息，李兑则带了人去四周寻觅何满舵留下的暗号。
他一边套马一边说，“去牛首山――他们定在卯时从牛首山突围，往慈湖方向去。我们从速一些，午前或许就能追上他们。套好以后他又问快意，“会骑马吗？”
快意腹中模糊坠痛，她模糊觉着恐怕是葵水要来了。却点头道，“不必。”――他们没偶然候耗损在拾柴生火上。何况夜间雨雪过后，林子里也底子没有枯燥的木料。万一腾起浓烟引来四周贼兵的重视，反而费事。
李兑公然没有反对。
他们就只要四五小我，如果匪贼劫道也就罢了，若果然赶上叛军的伏兵，打明显打不过。在如此艰险的门路上也不成能纵马逃窜――既不能停也不能退，那便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前行了。
――她确切学过骑马，但骑过的次数加起来恐怕都不到一只手。所幸她自幼习武，行动调和均衡，上马以后，身材很快便记起要诀。
李兑见她身形薄弱，微微缩在那里，便问，“要生火吗？”
快意道，“会。”她翻身上马，拉动缰绳溜着马绕了个圈，才又确认道，“会了。”
她不由按住腰上短刀，想，若换到现在，她是否能亲手杀人？
她只道，“等鱼肥时，再杀返来就是。”
她望着水中的笑容，瞥见的倒是乱世里离散、死去的家人，城内堆叠的尸山，另有烈火中的宫城和废墟之上的长干里。
即使没有下人奉侍、帮手，她还是将衣衫打理得非常平整。只是衣上沾满灰尘污渍，仪容非常落魄。
而后抬手拍了拍脸颊，迫使本身打起精力对着水中倒影做出浅笑神采来。
江南夏季阴湿，青石上的水汽总也擦不干。露水从草木的枝叶尖儿上滴落下来，水中阴寒触到皮肤便如细蛇般侵钻出去。
林中寂冷，寒气钻骨疼。快意从承担里取出棉衣，抱着绕到林子深处一块大石头前面。替她巡查的人闻声略微转头，随即便不再多管了――一个女孩子孤身跟着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在外逃窜，总有诸多不遍，商队的人都有经历。
她下认识的四下里寻觅，便见高处有人探首出来张望，一望便缓慢的再度隐入林中。
但快意并不可惜随春水涨起而日渐肥美的江鱼。
入山谷已深，李兑忽的驱马到她身边，道，“有埋伏。”
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。
快意忽就记起顾景楼入城那日在她面前割喉他杀的两个羯人，他们的血溅到她脸上，那触感令她不由畏缩――阿谁时候她虽遭受伤害，可实在她并没有杀人的憬悟。
快意只道，“持续前行……如有动静，筹办好随时驱马前冲。”
她确认无碍，便缓慢的将棉衣套好。那棉衣裁得略宽了些，她刚幸亏腰上多缠了一圈，再将腰带绑得略紧一些，腹痛和饥饿便稍稍减缓了。
确认他们真的相逢了的那刻，泪水涌上来，但是笑容也没法自抑的光辉起来。
那锅巴包裹在棉衣底下，幸而尚未返潮。只是冷硬如石，略有些难以下咽。她吃力的啃了几口，吞下去。
长江，包含江上诸多支流都极少见到春汛。长江的汛期多数在每年四蒲月之间的初夏梅雨季才会到来。但这一年初春变态的潮湿多雨，若上游也是如此，这几日前后江水恐怕真要上涨了。
忽有赤麂从劈面山石上跃下来饮水，他们的目光在溪面上对上，那赤麂不由惊起。却并未立即奔逃，只防备的望着她，仿佛不肯定她是否是伤害的。
她也并不在乎。见前头有溪水，便去洗洁净手脸。看倒影中发髻蓬乱，她便又笨拙却细心的将头发抿上去梳好。
快意望着空荡荡的山林，茫然的想――本来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