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郎就隔了一层帐子侯在外头,见她只盯着伤口,不由心神紧绷。
这家日子明显比旁家更余裕些,故而门□□院被搜刮打砸得也特别完整。隔了天井,有个十七八岁的高瘦的青年吊儿郎当的靠在门上,半眯了眼睛扬头向着这边嘟囔,“当初说让我入京――”但是瞧见快意话便噎住,一时只抻着脖子来看她。
“愣着做甚么!去取青囊来――里头装了针石刀剪的阿谁。”钱氏终究觉出外头的氛围,回神调派道。
那青年只能再度回身出去。
钱氏便顿了一顿,道,“没甚么大碍,只是肩上箭头得尽快取出来才行。”
那青年先还不肯,她施了个眼色,又作势欲打,他才悻悻然一步三回顾的去了。
二郎只能将她抱住,靠在怀里,仓促砸门。
但是剜出箭头,那血便如泉水般涌出。比及敷药、缝合结束,半片棉衣尽都染透了。快意悄无声气的昏睡畴昔,已再无半分力量。
他生来便高高在上,未曾用这么逞强的声音和人说过话,甚或该说他从小到大就没要求过甚么人――但眼下的处境却令他很快便无师自通。
二郎声音哑了哑,才道,“……箭头留在里头了。”
有大哥的妇人防备的给他们敞开一条裂缝,见是一双白净仙颜得近乎刺眼的年青男女,脸上防备才略松弛了些。又见他们浑身泥泞血污,不由有些游移。二郎忙叫“婶婶”,那妇人手上便顿了一顿,有些不忍心将他拒之门外了。
快意棉衣只穿了一半,暴露右边肩膀来。二郎见她肩头有红渍,觉得是血,忙掰了检察,倒是一枚栩栩如生的胡蝶胎记。她的肩膀跟焦短促的呼吸而起伏,那肩头胡蝶胎记恍若在振翅普通。二郎也是头一次见到,不由愣了半晌。复又看到快意肩胛后恍惚的伤口,立即便将那胎记抛之脑后了。
道,“阿姐,我有话很说――”
二郎恼火至极,却不能发作,只上前接下热水和麻布,就势拦住他。那青年脖子伸了几伸都被他挡住,不由嫌他碍事,目光中便暴露些凶暴之色。那青年有些胡人的面相,鹰鼻狼目,面貌粗陋,一旦目露凶光,便也激起了二郎心中恨意。
那青年这才骂骂咧咧的转成分开了。
钱氏悄悄的排闼出去,却正撞上那青年来送姜汤。他张望着想要进屋,却被钱氏强推出去。
二郎则在帐子里扶着快意。
他道,“你忍一忍,我要把箭□□。”
这村庄显而易见也经历过劫夺――或者起码是被强行征收过赋税,家家闭门锁户,外头几近无人行走。
二郎用短刀将她肩头衣服割开,只见一片血肉恍惚,那箭头似已没入肉中。他不由就紧绷起来,顿了一顿,才握住箭杆。
快意已几近昏倒,闻声只点了点头。
钱氏带了快意进屋。
那妇人游移道,“姑姑去了镇上,家里只我们两个。”复又让开门来,道,“出去吧――”见二郎不动,便又说,“我精通医术,你把她扶出去,我替她看看。”又怒斥那青年道,“没眼力价的,杵在这里做甚么!去热水,取些洁净的麻布来。”
那妇人也是一样的眯着眼睛看人,目光凝在二郎脸上,尽是疑忌。一小我是好是坏或许没法从眼神里看出来,但是是歹意还是美意却非常轻易辩白。那妇人的眼中有一种奸商的多疑的歹意――她所衡量的清楚不止是二郎是否会给她形成威胁。那歹意虽隐晦却又透着赋性,乃至于二郎心中当即便生出讨厌疏离来。
屋里却点着火盆,只是火不旺,并不觉着多和缓。她略肉疼了半晌,还是取来柴炭,颇往里头丢了几块。这才帮快意脱下湿衣服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