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意便不再逼视,只道,“中间便是赵队主吧?我听人说你幼时眼大目明,故而当兵时取名叫赵大眼。军中佐吏见你聪明过人,便教你读书识字。因眼字俗白,便为你改做推演之‘演’。‘大演’取《易经》推演六合造化之意。”
快意又道,“何况大丈夫生于六合,繁华功名当前,岂能为这一刻钟的苟延残喘蒙蔽神智?你内心怕也不信李斛能清闲多久。即使现在对贼屈膝换来半刻安然,可一旦天下回归正道,贼子授首服诛,从贼之人也要身败名裂、出息尽毁了。”
但这话他不能明说,毕竟何邺姓何,何家庄的何,他却姓赵,亲缘干系摆在那里。本日他若敢卖掉何邺,马上就会被何家庄里故意人架空出局。何絾倒是能说……可何絾哪有这份胆量和见地?
赵大演凝神思考,沉默不语。
——他平生运气的转折就在于被人慧眼相中,得以读书识字。今后在行伍当中脱颖而出,年纪轻简便成为一队之主——队主虽不是正式的武官,但是也统领数百人,军中同他合作者不乏士族后辈。何缯兵败时,这么多兵士唯他马首是瞻,跟着他叛变流亡,也首要的因为佩服他读书识字、见地过人。
赵大演再开口时,语气便没有那么倔强了,“你不要顾摆布而言他。”
赵大演被她一言堵住,又有些说不出话来。
赵大演羞恼道,“你笑甚么?”
快意道,“我只在想,你既取了这么个名字,即使不能精通六合造化之道,也该懂得胜负顺逆之理吧。”
快意笑道,“那你为何不拿下我们?”
赵大演不答,快意便替她说,“因为李斛被阻击在姑孰城外,连战连败。不但不能进步尺寸之地,反而眼看就要被临川王击溃了。李斛敌不过,撑不住,又没有退路,只好孤注一掷,派孔蔡来偷袭南陵城。希冀临川王能撤兵回援,他好稍稍喘一口气。”快意一笑,“清楚是宵小鼠辈苟延残喘的伎俩,哪有甚么‘把南陵城夷为高山’威势?”
赵大演道,“你既然晓得他们的来源,还敢脱手,就不怕叛军兵临城下,把南陵城夷为高山?”
快意笑道,“这买卖比较大,我们还是等何邺何长老练了,再见商吧。”
快意对他们一抬手,道,“既然人都到齐了,那我们就来会商闲事吧。”她说,“我要买下何家庄,连地——”她一伸手,目光缓缓扫过世人,将所见统统都包括在内,“带人。”
何絾脆弱无能且不提他,何邺掌管何家庄多年,对村中事件有莫大影响,且自被他夺权以后就一向对他多方掣肘。他怕的是本身在前头抗敌冒死,背后何邺却领着一群人把他卖了!那他就死得太冤了。
快意打量着他,终究说道,“以是我说,不如和我做一笔大买卖——”
快意却抬手笑着安抚他,“何家庄数千人之众,面对我们戋戋六人——”她指了指本身,“里头另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,有甚么不敢的?我虽恐惧,却也没有这么托大。”
赵大演听她说破本身的名字,一面惊奇她竟能刺探获得,一面又有些微矜持与对劲。
赵大演一顿,没有接话。
快意破声一笑。
赵大演看看那少年,又转而望向快意,心下不由骇然正视起她来——这少女竟真的对何家庄的事件了若指掌。且这究竟是甚么样的胆量啊,戋戋六人直闯何家庄,谈笑之间,就让统统尽在把握了。
赵大演被这么一激,不由又恼起来,“你觉得我不敢?”
何絾是个没主意的,看看快意再看看赵大演,最后低声扣问,“快些拿主张吧,等叛军杀到了可就晚了!”
赵大演无言以对——兵戈哪有不死人的。何家庄既然敢筑起乌堡,当然就不贫乏抗敌捐躯的血性。但是……何家庄并非铁板一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