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厥后啊……”徐思仿佛是在回想，又仿佛只是纯真的失神，语气安然又平平，“说来好笑。不枉他引我为知己，他做每件事的启事我竟都能了解。以是也不至于去恨……天子战役凡人，本来就不是同一种人。以是也就谈不上喜好不喜好。”
快意终究还是提及了本身在含水殿里碰到天子的事――那一日她不能救天子出去，反倒目睹了他的死去，那一份沉重的压力始终梗在她的心头。快意没有对任何人提及，连二郎都没有，她只在徐思面前才有勇气坦白。
宫城还是没能补葺完整，萧怀朔提早将东宫一分为二，留出北院儿来给徐思居住。
一时她沐浴结束，换衣出来，见徐思还是酣眠，便没有吵醒她。只从徐思从徐州给她捎返来的一匣子书卷里拾起一本，去外间竹林中的石桌前坐着闲读。
徐思又道，“玉华和玉瑶姊妹俩现在是住在你府上吗？”
便道，“嗯，稍后我就把她们送来。”她起初没想过这一茬。此决计识到了，脸上一时就有些泛红，道，“本来该带着她们一道去接您的，偏玉华有些不舒畅，玉瑶又太小，起不早……”她确切不太会带孩子，总觉着相互隔阂重重，难以坦诚相同。更兼心疼心切，不免就事事姑息她们。
琉璃这才点头。
萧怀朔本筹算带领朝臣勋贵亲身前去京口驱逐，但徐思一起上轻装简从，直到渡江以后才打发人来给他送信。等萧怀朔接到信儿时，徐思已快到建康城郊了。
徐思不由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，权当给猫顺毛。快意撒了娇才觉出羞赧，忙放开徐思，抬手背悄悄蹭了蹭眼泪。但是转头见徐思含笑看着她，目光慈爱，眼泪又涌上来。所幸此次总算能说出话来了，“阿娘，我好想你啊。”
快意无多话说，只略问了问北疆的停顿，萧怀朔却不大爱和她说这些――因是这徐仪传达的动静，他总觉着快意问这些实在是在问徐仪。是以半晌以后，他们便又相对无言。
徐思的感情极少外露，快意没推测她竟就这么直抒胸臆，泪水哗地就滚落下来。徐思笑着帮她揩去，揽着她的肩膀道，“快进屋吧……阿娘给你带了好东西。”
徐思叹道，“……他那性子真是至死都不改。”她便顺手揉了揉快意的头发，道，“他嘱托你带出去的遗旨，你不是好好的带出去了吗？”快意点头，徐思便道，“那就算完成他的嘱托了。今后多照顾着二郎，就是不孤负他的情意了。”
他突然发难，快意猝不及防，一时便愣了一愣。
徐思道，“……我也很想你。”
徐思得知天子最后的风景，不由失神了半晌。她甚么都没说，只是泪水倏然滚落下来，她便顺手拭去。她几近没透暴露哀戚，可那眼泪倒是真的。
徐思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，她实在就是这两个小女人的祖母。
徐思也不留她，只道，“归去先让老嬷嬷给大囡看看，不舒畅是厌夏还是如何的，小孩子说不清那里难受，有经历的老嬷嬷一看就晓得了。”
徐思天然明白快意的意义，她也正要提这一茬，便对琉璃说，“我想让她们搬到我这儿来，跟我一起过。”琉璃一时情急，便要开口，徐思抬手止住她，道，“我晓得你舍不得她们，但也先听我说完――你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小女人，那里晓得该如何照顾孩子？何况过两年你总归是要结婚的，到时候莫非让她们和姑姑姑父一起住？再如何说，她们的叔叔还在呢。更何况，我也算她们俩的祖母辈。”
萧怀朔穿过竹林幽径，远远的便瞥见快意在林下读书。那竹林高且稠密，翠得深浅错落浓墨重彩。独她一袭素白纱衣，如墨乌发，安坐此中。一时风过，衣袂轻扬，仿佛谪仙子普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