维摩低头深思着，终究感喟，“……我明白了。”
徐思心中五味杂陈，托腮看着快意——她实在并不如何担忧徐仪做错甚么，她这个侄儿恰是世人所说“才貌仙郎”，最妥当不过。但女孩子的苦衷偶然就是没法争究“对不对”，就是恰好不肯喜好上阿谁“好”的。
未几，小沈氏他杀。
二郎便道，“阿爹只是不说罢了。”他宁肯礼佛也不去看妙音一眼，看似偶然无情，实则是见了后代的血肉，内心极其痛苦，唯求超脱出世，“牛羊尚且不忍殛毙，况乎子侄？”
他立即望向天子。
天子看似摆荡，但终究只怕还是会放萧懋德一条活路。本日他们兄弟的进言，实在都只是白搭口舌罢了。
二郎听他感喟便觉着头痛，便道，“纵虎归山，后患无穷。你本日若放了他，他日必受祸乱。不如先斩后奏，杀了他。”
二郎点头道，“只怕刺客招出来的，不尽如人所想——不然他如何敢向你告发？”
已过了晌午，天阴风冷，夏季暗澹的日头点在暗淡的天空上。宫城矮阔空寂，侍卫们森森而立，寂无人声。
她喜好徐家表哥，她觉着能和他一辈子都在一起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，但是……那些事她做不到，乃至连想都不肯意想。
二郎转头看了他一眼，将手拢在袖子里，道，“本日阿爹进用的炊事，大哥可看到了？”
故维摩去而复返。
维摩一怔，这天下比公主更高贵的女人，就只要皇后了。二郎虽明着在说妙音，实际上还是在说萧懋德的野心。
二郎心想你都有胆量私心扣住他，就没胆量错手杀了他吗？这会儿放他何异于放一个死敌？
虽说也非常舍不得快意，但宫中这么多流言，她还是觉着快意早些分开自主为好。
若再被刘家退返来，岂不是要让妙音公主暴尸街头？
故而眼看着上巳将至，天子还没下旨拨建公主府——不过徐思已为快意筹办好了笄礼，待行过及笄礼后，徐思筹算亲身向天子提这件事。
折腾了一夜，现在天子已命妃嫔子侄们归去歇息。只二郎年纪最小，天子便留他在殿里歇着。
徐思干脆便同她谈笑，“那年腊月雪后，寒梅花开得热烈。便如烈火烧在琉璃白玉之上，烂漫的红了漫天。我贪玩，偷偷跑去梅花树下喝酒。却见有人比我先来，是个身量小小的小娘子，只要这么高，生得窈窕仙颜，模样就和你差未几。矜持的端坐在梅树枝上，火红的纱裙垂落下来，眉心有花蕊似的花黄。她见我喝的得趣，便抿着唇眨着长睫毛望着我。我问她，‘你要喝’，她就点了点头。我便请她喝了一杯酒。厥后她就说，‘蒙你当年手植，这些年教我诗书，赐我美酒，供我容身之地。我无觉得报，便满足你一个心愿吧’。我觉得她在开打趣，便说‘你来给我当女儿吧’，她说‘好啊’——厥后我就生下了你。”
颓势难返，树倒猢狲散，告密沈氏违法乱纪的奏函如雪片般飞来。乃至有人揭露沈家当年暗通李斛，企图犯上反叛。天子将这些奏函一一摆开，真想悉数发下去严查。但终究还是一一压下——汝南又有零散兵变，交广一代局势也总不稳定。而江左多土豪，相互之间交叉联婚，一损俱损一荣俱荣，难以等闲连根拔起。现在还不能将他们逼到死路上。
维摩表情庞大，不肯回声，却又不知该如何规劝。
入殓以后停灵，是为了供人凭吊的。可妙音公正犯了这类罪恶，谁还敢跟她沾是半点干系？还停灵做甚么。停在那里岂不徒令沈家焦炙？
维摩道，“儿子没事……儿子另有事没向阿爹禀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