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仪只是个无关大局的行军司马,陈则安倒是举足轻重的一品重号将军,公然一提到他,顾景楼立即道,“陈则安的丑事确切听了很多――虽不知是真是假,却非常的鼓励民气。”他便兴趣勃勃的道,“东魏围攻梁郡时,想要劝降梁郡太守宋公明――宋公曾是陈则安的部属,东魏人便说陈则安已投降,你又何必负隅顽抗?宋公便虚与委蛇,说要亲目睹到陈则安才肯投降。东魏人便让陈则安到阵前露面,谁知陈则安一露面,劈面阵中便一箭飞来,正射中陈则安的脸颊,帮他在脸上开了个新洞――你说痛不痛快!”
但她还是淡定道,“如果非要在曹操入城和石勒入城1之间选一个,当然是曹贼比胡贼好。”
快意便转而对二郎道,“这是江州刺史顾公的季子,顾景楼,字凌云。”
建康城没有外郭,故而此地也没有卫兵守门,还要临时到丹阳府衙去报案,调拨人手过来。短时候内守备弥补不出去。
顾景楼感受很不好――相称的不好。
二郎:……你才哪位呢!
“那么北伐雄师的动静――”
说话之间,他们已走到总舵门前。快意愣住脚步,正想着是该再从顾景楼口中套一套他所谓“只能说给天子和太子听”的奥妙,还是如何,便先见有马车急停在总舵门前,二郎从上头跳了下来。
顾景楼也只昂首瞟了她一眼,清楚对她的动机心知肚明。但他还是对二郎笑道,“那便烦劳二殿下了。”他便向二郎进呈印信,道,“这是临行前家父给我信物,还请殿下将此物呈给陛下。”
快意没有作声,她觉着顾景楼话中意味深长。虽在此之前她从为想过建康能够会晤临重兵压境的危急,现在却不由自主去思考。
顾景楼抿唇一笑,“之前?之前那不是局势危急么。”
顾景楼便面色不善的问道,“这哪位?”
除非……
顾景楼见建康外郭篱障陈腐,篱门处守备疏松,不由道,“一旦兵隳临城,靠这些守备如何能防备得住。”
快意面上一红。却也没多说甚么。
快意再次绝望,却也并没有多说甚么。只道,“是。”
这二人头一次见面,虽不说暗潮澎湃,却也对相互都没甚么好印象。
但顾景楼的说法听上去仿佛确切更有事理。
快意心下便一沉,心想,顾景楼既这么说,恐怕是不会晓得徐仪的动静的。
快意:……
顾景楼确认了二郎的身份,拱手俯身施礼。
快意迷惑的望着他,他眼睛缓缓眨了一眨,道,“徐仪他――”
快意忙道,“是!”她目光便又黯了一黯,又道,“……娘舅正在寿春,处境也相称艰巨。表哥他――”
顾景楼忽就愣住脚步,饶有兴趣的诘问道,“万一长江和石头城防都被冲破了呢?”
二郎又眯着眼睛核阅了她好一会儿,确信她面色确切红润建康,才悄悄的哼了一声,道,“你到底在做甚么大事,惹了这等仇敌?”
二郎却已抬手掰住她的脸颊,指甲悄悄的蹭上去。
――建康是一座守备森严的城池,但同时也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。它一方面有长江、石头城、钟山、玄武湖保卫着,多少企图南下的雄师被紧紧的隔绝在长江的那一头。它固若金汤、牢不成破。可另一方面,建康却又连外郭城都没有。虽说台城本身有安稳的城墙,但建康真正的繁华之地――秦淮河南、石子岗北这一代火食稠密的地区,底子就毫无守备。一旦雄师跨过了长江,这一带只怕瞬息间就会被夷为高山。而仅靠着台城弹丸之地,究竟能对峙多久?
快意心想――来的方才好。
顾景楼却又笑道,“不过,谁敢包管前来救难的救兵,不会变成另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