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她半睡半醒间都在烦恼,夙起洗漱以后,见那男人还是不醒,无法之下,打了盆冷水浸湿了棉布巾,狠狠心盖在了他的额头上,公然,被冷意一激,那人墨黑的双眉渐渐皱起,视线翕动,终究再次醒了过来。
瑞雪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,那人醒了,她蓦地直起家,张嘴想说些甚么,却又一时不知从何提及。莫非要挥手打号召说,嗨,你好,我是你的老婆,我们是相互冲喜结婚的,今后要相依为命过日子,你果断不能死,因为我不想被发卖为奴。这么颠三倒四的话,任谁听了都要把她当作疯子了吧。
从她不时异化着谩骂的话语里,瑞雪勉强猜出了事情原委。
张嫂子觉得她是被吓到了,赶紧安抚道,“妹子别怕,这是最坏的成果,如果有银钱,给里正送份厚礼,他不报上去,官府不知,也就没事了。嫂子只是给你提个醒,不管如何说,现在你都嫁了赵先生,还是要多经些心,他好起来了,今后你伴着他过日子,也能得个安稳啊。”说完她看了看天气,安抚般的拍了拍,有些怔愣的瑞雪,告别回隔壁的家里去繁忙了。
瑞雪心中千回百转,尽量把说话构造的更高雅一些,才说道,“小女子突遭厄难,病重流落在外,蒙几位族老做主嫁与先生为妻,得以安身,心中实在感激,今后必然用心顾问先生,以便先生能经心教诲门生读书。”
几个老者见她如此恭敬有礼,面上就带了笑,此中一个被称作云三爷的就说道,“这般看来,我们几个老头子,也没有错配姻缘,赵娘子是个敏捷勤奋的,今后有她在身边服侍着赵先生,先生身子也能好的快些,早日开课,村里那几个孩子也就套上笼头了,现在整日的满山玩耍,惹人嫌呢。”
正感喟之时,她俄然心头一颤,有种被谛视的感受,扭头看去,心神立即跌落在一双潭水般幽深的眼眸里,那潭水偶尔活动间,荡起一波波波纹,漾出些微的迷惑、不解、冷酷…
想起缸里那半瓢苞谷面,她就忍不住头疼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一穷二白,今后要如何过日子啊?
瑞雪想起厨中那空空的米缸,内心暗急,但是看床上那名义上的夫君好似完整没有开口的意义,只得硬着头皮拦下了几位老者,说道,“几位族老请留步,小女子有事相求。”
她内心这般想着,脸上却笑着又安慰了好些句,终究哄得张嫂子擦干了眼泪,又闲话几句,才送了她出门。
瑞雪还觉得他是不满这婚事,略微有些尴尬,低头伸手沾湿布巾,一边给他擦手,一边慢声说道,“你如果不满这婚事,等你身子好了,就去找族老们申明,或者和离或者休弃,随你的意。不过,临时你还是要共同我,先把病养好了再说,莫名其妙结婚就算了,再背个克夫的恶名,我可太冤枉了。”
那男人听了这话,微微扭头,打量四周红色的幔帐,眉头微微皱起,眼里闪过一抹讽刺之色。
张嫂子娘家人一气之下告去官府,未曾想,那大户人家早贿赂好了府衙一干人等,硬是判了个出错落水,扔了十两银子丧葬费给他们,还摆出一副施恩的嘴脸,气得一家人日日谩骂,无法情势比人强,只得低头哑忍。
那男人淡淡看着面前繁忙的瑞雪,听着她较着带有抱怨的话语,眉头却不知为何垂垂松开了,双眼微阖,又沉甜睡去。
“发卖为奴!”瑞雪惊得睁大了眼睛,这是甚么狗屁律法,孀妇无子无亲就要被发卖?
瑞雪有些哭笑不得,她先是借尸还魂不说,又因为村里下葬白叟才捡了她返来,现在又借了同这小莲普通的经历,得了张嫂子的善待,如何就同死者扯不开干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