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雪返来见张嫂子在包饺子,微微一笑,站在她中间擀面皮儿,提及哪日进城,购置年货的事。
车辕右边则做了个青衣小管事,二十岁摆布的年纪,长脸尖下颏,零散几根儿髯毛,额头广大,淡眉,一双小眼睛里白眼仁儿多黑眼仁儿少,骨碌碌转着,看上去实足的奸恶之相,此时他正一边呵叱着车夫谨慎赶车,一边转头冲着门里奉迎的说着,“老爷,马山就要到船埠了,大夫人如果晓得老爷亲身来迎,定会欢乐极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车里老爷应了,马车掉头,不到半晌就到了河边居门口,正巧栓子出来倒水,见到有客上门就回身喊道,“婶子有客来了。”
张老爷两眼放光,“船埠上的力工,那可有几百人呢吧,每日都来吃午餐,这铺子进项可不小啊,如何的一月也能赚百两银了吧?”
“那不就得了,嫂子把他当浅显客人待就好。”瑞雪悄悄淡淡扔下一句,就端了满盖帘儿的饺子开门送去屋后冻起来。
张嫂子会心,起家进了南屋,笑道,“张老爷但是选好了甚么吃食,奴家这就转告掌柜的,让灶间筹办。”
石头嘿嘿一笑,行了礼就开门跑出去了。
张嫂子肚子里暗笑,幸亏妹子心眼儿多,她也未几话,垂甲等着张老爷发问。
“那屋接待的都是在船埠上做活儿的力工,没有活计的时候出去喝碗热茶,吃顿午餐。”
张嫂子一边把他们往内里迎,一边笑道,“张老爷朱紫事忙,不认得奴家也是应当,奴家是云家村人,客岁曾佃过老爷家的水田。交租子的时候,有幸见过老爷一面。”
张嫂子想了想,说道,“我跟你在铺子里忙,你大哥凌晨做豆腐,白日做农活,恐怕没有多余力量佃水田了。”
张老爷微微皱了眉头,本年没有再佃?那就是说,她们一家现在不是他的耕户了,那如果想从她口中问出这铺子的秘闻,恐怕就有些不轻易了。
张老爷明显不熟谙张嫂子,有些迷惑的看向小管事,可惜小管事也不认得张嫂子,只得问道,“这位嫂子曾在那里见过我们老爷一面啊?”
张嫂子也笑道,“多谢张老爷慷慨,不过,奴家与夫主都有活计要做,只自家的三亩旱地,恐怕另有些忙不过来,就不佃老爷的水田了。”
灵风城通往船埠的青石官道上,远远行来一辆松木小马车,雕花的窗子,垂着青色棉布帘,四四方方的车顶覆了丰富的油毡,车前两扇小小的木门则糊了微黄的棉纸。
“不过是个旁支庶女,还总跟我摆大师闺秀的架子,如若不是为了买卖,我…”那老爷的声音越说越低,明显这些抱怨之言是不想让外人听得,小管事夺目的立即回身坐好,有一搭无一搭的与车夫闲谈起来,以示他并没有听到自家老爷的话。
张老爷模糊觉出她仿佛与刚才初见时态度大不一样,但是又说不出那里怠慢,因而开口问道,“客岁家里收成如何啊?”
马车一起行到了船埠边,小管事远了望着沛水上游,并没有船只的影子,因而跳下车,禀告道,“老爷,夫人的船,恐怕还要等一会儿才气到,我听得这船埠有间食肆,不如小的陪您畴昔坐坐,让老陈在这里候着,船来了,让他去禀告,如何样?”
那小管事听得是自家耕户,立即收起了脸上的客气之色,微微点了点头,前面的张老爷更是连个正眼都没有看过来。
瑞雪笑道,“去吧,不过他问何事,都别答的太细心。手也别洗了,免得他觉得你多安逸。”
张嫂子也不觉有何不当,引了他们出来南面第一间,忙着端茶送水,非常恭敬殷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