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丰年上了炕，重新磨墨，内心思虑着要如何开口，抬眼却见瑞雪抱了炕尾的被子铺在了劈面的木床上，余暇好久的木床因为迎来了久违的仆人，欢乐的吱嘎有声，直刺的赵丰年心头火起，“你这是做甚么？”
赵丰年立即就摔了笔，“甚么和离书，我绝对不会写！”
吴煜低头，掩下眼里的一抹称心，“姐姐悲伤，他也不能好过。”
昔日的晚餐桌儿，一家人都要说说白日做了甚么事，哪怕赵丰年不发问，瑞雪也会同他细细提及船埠诸事，提及铺子买卖，偶尔还会经验吴煜两句，热烈而温馨。但是本日，瑞雪还是给赵丰年盛饭，盛汤，但是却再没有开口跟他说过一句话，反倒与吴煜提及那匹小马奔雷，提及东山上的山洞，提及功课…好似饭桌上，只要她们姐弟两人普通，赵丰年心中别扭，几口喝干了碗里的汤，大声说道，“盛汤！”
不，这绝对不可，她内心如何能没有他？
他一向晓得她比之平常女子聪明很多，可还是低估了她的灵敏。鬼门关绕了一圈儿返来，见得她还是体贴他，还是过日子，还是筹措买卖，与昔日并无分歧，他就觉得她没有猜得病发之因，却没想到，那些闲话不但入了她的耳，还种在了她的内心，怪不得，那日他回绝她靠近之时，她是那般悲伤…
瑞雪还是没有理睬他，赵丰年有些急了，又问道，“你不睬账了吗？”
瑞雪一把揪住往外跑的吴煜，张口想说话，嗓子里却好似堵了一团棉花，只能把头死死顶在他肩头，眼泪半晌就湿透了吴煜的夹棉衣，又湿又烫，惹得吴煜也差点掉下泪来，哽咽半晌，悄悄说道，“姐，先忍两年，今后我必然让天下人都跪在你面前，谁也不能再欺负你。”
姐弟俩吃了饭，吴煜又帮着捡了碗筷，洗刷洁净，还是磨蹭着不肯意去隔壁睡觉，瑞雪晓得他惦记她一人留下，会受欺负，就拍拍他的头，笑道，“去吧，别担忧姐姐，明早早些返来，姐姐给你蒸蛋羹。”
“嗯？”瑞雪顺手理着揉乱的头发，半晌没听到下文，还觉得他饿了，赶紧去打水洗脸洗手，“煜哥儿但是饿了？等一会儿啊，姐姐顿时就做饭。”
和离是甚么，是伉俪两人好聚好散，是他今后再也见不到这个女子，是再也吃不到她做的饭菜，是再也不能牵着她的手安睡，是存亡盘桓再无人在他耳边呼喊，是再也没有人倾慕相待…
赵丰年正满地打转，一见她满脸笑容出去，怔愣迷惑不已，刚才还哭得那般悲伤，此时如何又笑得如此欢乐，莫非她…把统统都放下了，和离也不放在内心了？
吴煜慌了手脚，“姐，姐，你别哭啊，我去打他给你出气！”
吴煜这才不甘心的点头，一步三转头的出了院门。
赵丰年站在堂屋门边，屏气听得灶间里的哭声低了下去，才渐渐松开紧握的拳头，稍长的指甲早把掌心抠得青紫，内心悔怨的恨不得给本身两巴掌。如何就被那两匹细棉布，教唆得口不择言起来，如何就说出辱她明净那样的重话？
灶间里，瑞雪利落的洗米、刷锅，很快豆腐羊肉汤炖好了，喷香的粳米饭也蒸好了，瑞雪盛了放到托盘里，吴煜则拿了碗筷，姐弟俩谈笑着进了堂屋。
赵丰年久等不到回应，愤怒不已，伸手拽了被褥，一口吹灭油灯，也脱衣进了被窝，脑筋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和离两字，内心烦躁难安。
瑞雪扭头淡淡扫了他一眼，没有说话，持续低头繁忙。
瑞雪倚在门上，昂首望着天涯残月，吹着半暖的夜风，久久没有出声，毕竟还是她过于期望了吗，不过就是要个相互依托的人，要个安静安宁的日子，就这么难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