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天气又已经昏沉,月光亮白铺洒了下来。
五百校刀手摆布一分,当中扛出两杆门旗,门旗上写着两行大字,这边是“赤兔马人间少有”,那边是“偃月刀天下绝伦”。当中掌旗官高挑绿锦大旗,被风一刮,行舒就卷,衬铃直响,上面绣着“汉寿亭侯”。
就如关羽之武功,仍然来不及挡下。曹操应箭而倒,曹营诸人大惊叫道:“丞相!”纷繁抢上。
关羽把青龙偃月刀一横,左手扶刀背,微微一欠身,这就算给曹操行礼了。
正当中红月光,月光中斗大的一个“关”字。就在大纛旗下,一匹赤兔马,鬃尾乱乍,膘满肉肥,马的色彩跟赤炭似的红。
“丞相,想当初关某兵败,固然蒙你厚恩,可我白马坡斩颜良,延津渡诛文丑,已然酬谢丞相。本日之事,我岂能以私而废公?”说到这里,关羽把脸往下一沉,卧蚕眉倒竖,丹凤眼圆睁。
这支人马固然只要戋戋五百人,但却气势惊人,和十万雄师拦在道前普通。
“丞相,关某奉智囊将令在此等待多时。”
关羽心顿时软了,他把头一低,大刀悄悄一举。曹操吓得一颤抖,觉得关羽拿刀要杀他呢。云长把马头往回一勒,往下传令:“人马让开。”
却俄然,一支玄色利箭疾射而至。这支箭,并不是悲伤小箭,因为它没有小箭那样光亮正大、灿若流星,但却一样阵容惊人,去势如奔雷!
说完,庾公之斯就把雕翎箭的箭头敲下来了,只剩下箭杆。他用四支箭杆,射了子濯孺子四次。这箭射到子濯孺子身上,当然没伤着他,即是把子涩孺子放了。今后就留下这个信义为重的典故。
曹操一咬牙:兵法有云,置之死地而后生。既来到此处,只能决一死战,夺路而逃。
曹操低头一想:这倒不失为一个别例,总不能引颈受戮吧?豪杰固然疆场死,可也不能如此窝囊。当年韩信甘受胯下之辱,方才有了大汉天下,现在只要关羽放我过了华容道,回到许都后便能够提兵来报赤壁之仇。
他应变极快,心道:“现在有死无生,要么鱼死,要么网破。”
曹操毫不害怕,一昂首二次在顿时拱手道:“关将军,想当初徐州城外土山上商定三事,曹某并未失期,可将军你过五关斩六将,连杀我军将领。可我是如何对你的?我力排众议,派人连送三道大令,乃至派张文远到黄河渡口传我的口谕,让你平安然安到河北寻兄。又有哪点虐待了你?关将军,当日汝南城一见,你和段大虎一战,我就有爱才之心。可只恨我曹操福分陋劣,不能跟将军同舟共济,共享繁华繁华,但大丈夫生在六合间,以信义为重,岂能负你?何况将军深明《春秋》,岂不知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之事乎?”
偶然候,得认命。
当然曹操也晓得,甭说关羽脱手,就是这五百校刀手往上一冲,连曹操带部下兵将都得死。可现在玩命吧,冲过一个算一个,能活一个就别死一个。
这清楚是要放曹操。
《春秋》是历代儒家最推许的一部书,也是关羽最爱读的一部书,不但是他的立世原则,更是他的武道底子。
他此人有长处,就是毫不刚强。
曹操这个例子举得好。
“关将军,现在我兵败势危,已然无路可走,万望将军以昔日友情为重,放我一条活路。”
曹操大喜,正要说:“多谢云长!”
大丈夫立在大家间堂堂正正,岂能有恩不报,忘恩负义?
曹操岂能不知?
曹操说完这句话,昂首再看,俄然发明关羽停顿了一下,眉毛往上一动。就悄悄这么一动,曹操察言观色,心道:这回我可算有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