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而一行人上马,走不到几里,勒住马回望隆中风景,果然是山不高而秀雅,水不深但廓清;地不广而平坦,林不大而富强,让人旁观不尽。这时,只见一人:面貌轩昂,风韵俊爽,头戴清闲巾,身穿皂布袍,拄着藜杖从山僻巷子上走来。玄德暗喜,想必这是卧龙先生了。仓猝跳上马来,向前见礼,问道:“先生是卧龙吗?”来人不答,反问:“将军是谁?”玄德说:“我是刘备。”来人说:“我不是孔明,我是孔明的朋友,博陵的崔州平。”玄德说:“早听得先生大名,明天有幸碰到。请临时在地上坐坐,我向你就教一句话。”因而二人在林间石头上坐下,关、张二人站立一旁。州平问:“将军为何想见孔明?”玄德说:“现在天下大乱,四方不平,想向孔明就教定国安邦的战略。”州平笑着说:“将军想安宁天下事仁心。但自古以来,治乱无常。将军想让孔明来窜改乾坤,恐怕并不轻易,只是徒劳心力。”玄德说:“先生所言,固然是高见,但刘备身为汉室子孙,理所该当匡扶汉室,怎能以天数、运气相推托呢?”州平说:“我只是山野之人,不配议论天下大事,蒙将军刚才问话,这才随便说说。”玄德说:“蒙先生教诲。不知孔明去那里了?”州平说:“我也正筹算拜访他,也不知他去了那里。”玄德聘请道:“请先生同到我那边去,如何?”州平说:“我喜好闲散的糊口,早已偶然于功名,有缘再见吧。”说完,拜揖拜别。玄德与关、张上马前行。张飞嘀咕道:“孔明没访到,却碰到这么个冬烘,闲谈了这么久。”
玄德来到茅舍前,上马亲身叩门。一个小童出来扣问。玄德说:“汉左将军、宜城亭侯、领豫州牧、皇叔刘备,特地前来拜见先生。”孺子答道:“我记不住这么长的名字。”玄德说:“你只说是刘备来访。”孺子说:“先生今早出门了。”玄德问:“去了那里?”孺子说:“先生踪迹不定,不知往那边去了。”玄德绝望地问:“甚么时候返来?”孺子说:“先生的归期也不能肯定,偶然三五天,偶然十多天。”玄德一听,难过不已。张飞说:“既然见不到,我们先归去了吧。”玄德说:“再等等。”云长也说:“不如先归去,今后再派人来密查。”玄德承诺了,叮嘱孺子:“如果先生返来了,奉告他刘备拜访过。”
玄德因而告别了二人,骑马往卧龙冈来。到庄前上马后,扣门问孺子:“先生明天在庄内吗?”孺子说:“现在堂上读书。”玄德欢乐不已,跟从孺子出来。来到中门,只见门上有一春联:淡泊以明志,安好而致远。玄德正看着,俄然听到有人吟咏的声音,因而站在门侧窥视:草堂里有一个少年人,靠近火炉,抱着双膝,吟唱道:“凤遨游于千刃兮,非梧不栖;士伏处于一方兮,非主不依。乐躬耕于陇亩兮,吾爱吾庐;聊寄傲于琴书兮,以待天时。”
玄德一看,孔明身高八尺,面如冠玉,头戴纶巾,身披鹤氅,飘飘然有神仙之貌,因而下拜见礼道:“久仰先生大名,之前两次前来拜见,都没能见着先生,已将名字写在文几上,不知先生有没有看到?”孔明道:“我只是南阳野人,脾气疏懒,蒙将军多次驾临,深感忸捏。”二人叙完礼,分宾主坐定,孺子奉上茶水。喝过茶,孔明又是一番谦让,却终究被刘备的朴拙打动,开端与刘备议论起天下之事。孔明叫孺子拿出一轴画卷,展开来挂在中堂,指着画卷说:“这是西川五十四州的地形图。将军想成绩霸业,北面让曹操占了天时,南面让孙权占了天时,将军能够占人和。先拿下荆州作为安家之地,再取西川建立基业,与孙权、曹操成三足鼎立之势,然后能够谋取中原了。”玄德听完孔明的这席话,分开坐位拱手拜谢说:“先生的话使我茅塞顿开,如扒开云雾得见彼苍。但荆州的刘表、益州的刘璋都是汉室宗亲,我如何忍心夺他们的地盘?”孔明说:“我夜观天象,晓得刘表将不久于人间;刘璋不是能建立大业的人,不久以后必归附将军。”玄德一听,忙低首拜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