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疾既愈,入朝议事。布执戟相随,见卓与献帝共谈,便乘间提戟出内门,上马径投相府来;系马府前,提戟入后堂,寻见貂蝉。蝉曰:“汝可去后园中凤仪亭边等我。”布提戟径往,立于亭下曲栏之傍。很久,见貂蝉分花拂柳而来,公然如月宫仙子,——泣谓布曰:“我虽非王司徒亲女,然待之如已出。自见将军,许侍箕帚。妾已平生愿足。谁想太师起不良之心,将妾淫污,妾恨不即死;止因未与将军一诀,故且忍辱偷生。今幸得见,妾愿毕矣!此身已污,不得复事豪杰;愿死于君前,以明妾志!”言讫,手攀曲栏,望荷花池便跳。吕布仓猝抱住,泣曰:“我知汝心久矣!只恨不能共语!”貂蝉手扯布曰:“妾此生不能与君为妻,愿相期于来世。”布曰:“我此生不能以汝为妻,非豪杰也!”蝉曰:“妾度日如年,愿君怜而救之。”布曰:“我今愉空而来,恐老贼见疑,必当速去。”蝉牵其衣曰:“君如此惊骇老贼,妾身无见天日之期矣!”布立住曰:“容我徐图良策。”语罢,提戟欲去。貂蝉曰:“妾在深闺,闻将军之名,如雷灌耳,觉得当世一人罢了;谁想反受别人之制乎!”言讫,泪下如雨。布羞惭满面,反复倚戟,回身搂抱貂蝉,用好言安抚。两个偎偎倚倚,不忍相离。
却说董卓在长安,闻孙坚已死,乃曰:“吾除却一亲信之患也!”问:“其子年几岁矣?”或答曰十七岁,卓遂不觉得意。自此更加骄横,自号为“尚父”,出入僭天子仪仗;封弟董晃为左将军、鄠侯,侄董璜为侍中,总领禁军。董氏宗族,不问长幼,皆封列侯。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,别筑郿坞,役民夫二十五万人筑之:其城郭高低厚薄一如长安,内盖宫室,堆栈屯积二十年粮食;选官方少年美女八百人实此中,金玉、彩帛、珍珠堆积不知其数;家眷都住在内。卓来往长安,或半月一回,或一月一回,公卿皆候送于横门外;卓常设帐于路,与公卿聚饮。一日,卓出横门,百官皆送,卓留宴,适北地招安降卒数百人到。卓即命于座前,或断其手足,或凿其眼睛,或割其舌,或以大锅煮之。哀号之声震天,百官战慄失箸,卓饮食谈笑自如。又一日,卓于省台大会百官,列坐两行。酒至数巡,吕布径入,向卓耳边言不数句,卓笑曰:“本来如此。”命吕布于筵上揪司空张温下堂。百官失容。未几时,侍从将一红盘,托张温头入献。百官魂不附体。卓笑曰:“诸公勿惊。张温结连袁术,欲图害我,因令人寄书来,错下在吾儿奉先处。故斩之。公等无端,不必惊畏。”
允亲送董卓直到相府,然后辞回。
乘马而行,不到半路,只见两行红灯照道,吕布骑马执戟而来,正与王允撞见,便勒住马,一把揪住衣衿,厉声问曰:“司徒既以貂蝉许我,今又送与太师,何相戏耶?”允急止之曰:“此非说话处,且请到草舍去。”布同允到家,上马入后堂。叙礼毕,允曰:“将军何故怪老夫?”布曰:“有人报我,说你把毡车送貂蝉入相府,是何意故?”允曰:“将军本来不知!昨日太师在朝堂中,对老夫说:我有一事,明日要到你家。‘允是以筹办小宴等待。太师喝酒中间,说:“我闻你有一女,名唤貂蝉,已许吾儿奉先。我恐你言未准,特来相求,并请一见。’老夫不敢有违,随引貂蝉出拜公公。太师曰:本日良辰,吾即当取此女归去,配与奉先。‘将军试思:太师亲临,老夫焉敢推阻?“布曰:司徒少罪。布一时错见,来日自当负荆。“允曰:小女很有嫁妆,待过将军府下,便当送至。“布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