座上一人忽曰:“孔明所言,皆强词夺理,均非正论,不必再言。且叨教孔明治何典范?”孔明视之,乃严酸也。孔明曰:“寻章摘句,世之冬烘也,何能兴邦立事?且古耕莘伊尹,钓渭子牙,张良、陈平之流。邓禹、耿弇之辈,皆有匡扶宇宙之才,未审其平生治何典范。岂亦效墨客,戋戋于笔砚之间,数黑论黄,舞文弄墨罢了乎?”严峻低头沮丧而不能对。
数巡以后,权曰:“曹操平生所恶者:吕布、刘表、袁绍、袁术、豫州与孤耳。今数雄已灭,独豫州与孤尚存。孤不能以全吴之地,受制于人。吾计决矣。非刘豫州莫与当曹操者;然豫州新败以后,安能抗此难乎?”孔明曰:“豫州虽新败,然关云长犹率精兵万人;刘琦领江夏兵士,亦不下万人。曹操之众,远来怠倦;近追豫州,轻骑一日夜行三百里,此所谓强弩之末,势不能穿鲁缟者也。且北方之人,不习水战。荆州士民附操者,迫于势耳,非本心也。今将军诚能与豫州合力同心,破曹军必矣。操军破,必北还,则荆、吴之势强,而鼎足之构成矣。成败之机,在于本日。惟将军裁之。”权大悦曰:“先生之言,顿开茅塞。吾意已决,更无他疑。本日商讨起兵,共灭曹操!”遂令鲁肃将此意传谕文武官员,就送孔明于馆驿安息。张昭知孙权欲发兵,遂与众议曰:“中了孔明之计也!”急入见权曰:“昭等闻主公将发兵与曹操争锋。主公自思比袁绍如何?曹操向日兵微将寡,尚能一鼓克袁绍;何况本日拥百万之众南征,岂可轻敌?若听诸葛亮之言,妄动甲兵,此所谓负薪救火也。”孙权只低头不语。顾雍曰:“刘备因为曹操所败,故欲借我江东之兵以拒之,主公奈何为其所用乎;愿听子布之言。”孙权沉吟未决。张昭等出,鲁肃入见曰:“适张子布等,又劝主公休动兵,力主降议,此皆全躯保老婆之臣,为自谋之计耳。原主公勿听也。”孙权尚在沉吟。肃曰:“主公若游移,必为世人误矣。”权曰:“卿且暂退,容我三思。”肃乃退出。时武将或有要战的,文官都是要降的,群情纷繁不一。且说孙权退入内宅,寝食不安,踌躇不决。吴国太见权如此,问曰:“何事在心,寝食俱废?”权曰:“今曹操屯兵于江汉,有下江南之意。问诸文武,或欲降者,或欲战者。欲待战来,恐寡不敌众;欲待降来,又恐曹操不容:是以踌躇不决。”吴国太曰:“汝何不记吾姐临终之语乎?”孙权如醉方醒,似梦初觉,想出这句话来。恰是:追思国母临终语,引得周郎立军功。毕竟说着甚的,且看下文分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