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称得上大姓的起码有两个前提,一个族人多,一个有钱有权,此中又以有权为重。横路亭的文家,虽是乡中富户,但族人未几,也没甚么权势,是以称不上大姓。
里监门在塾室内瞥见了他们,忙从席上跳起,穿上鞋子,仓猝忙出来趋拜相迎。——周澈一身官衣,带青绀绶,配半通印,高头骏马,数人相从,这里监门虽不认得他,却也知必是一个少贵吏员。他拜倒在地,伏头说道:“小人本里里监门,拜见朱紫。”
周澈行礼笑道:“久闻田君之名,早想拜见,本日得偿所愿。……,叨教田公在家么?”
“阅牍研典,是向先贤求传授。吾每开卷,必先沐手、再拜,正襟端坐尚嫌不恭,焉能胡坐?”田宽面孔清癯,三缕长须,很有威仪,这几句话说得甚是正气凛然。
看着面前这个年纪悄悄就已经佩带印绶,成为百石吏,固然恭谨,却亦难掩其勃勃豪气的周澈,再对比在斗食吏的位置上蹉跎至老的本身,他暗叹一声。两腿枢纽又在模糊作痛,他拂起袖子,把手放在膝上,按了两按,笑道:“君族博通五经,闻君少从周氏私塾,想来定已秉承家法了?”
周澈笑道,“你头前带路,引我去拜访三老。”
汉承秦制。有汉以来,对律法非常正视,前汉武帝“外儒而内法”,宣帝以为“汉家自有轨制,本以霸霸道杂之”,不成“纯任德教,用周政”,入本朝以来,虽儒家的学说传播越来越遍及,但律法的职位仍非常首要,有很多的世代衣冠,以明律法而退隐高官的律法名家。
听得是本乡新任的乡长,那边监门忙又恭恭敬敬地拜了两拜,这才起家,低眉呵腰,说道:“本想着君还会再过几日才来,不料明天就到了!传闻君任横路三月、治化一方,夜闻警鼓、雷霆击贼后,方才神主渐定,尽皆翘足相待,盼君早来。今君来也,乡民之幸。”
周澈摆出一副谦虚请教的模样,问道:“就教是那边?”
“在。”田熙没有立即请他出来,而是面有难色地看了看黄叙、周仓等人另有他们的坐骑。
阳翟郭氏,精通《小杜律》,乃是郭家家传经业。既有“小杜”当有“大杜”----前汉武帝时前前任廷尉、御史大夫的杜周与杜延年父子皆明习法律,时人称杜周为大杜,杜延年为小杜。此父子二人皆有律学传世,杜周所传是《大杜律》,杜延年所传天然就是《小杜律》。
不过听闻这田宽苦学多年,学有所成,任过县决曹史,“主罪法事”,在任期间,平了很多冤狱,县乡奖饰。后因年纪大了,精力渐不济,又见升迁有望,前几年乃去官回归乡里,被乡民举为乡中三老。
也因受这民风的影响,汝南周氏虽是标准的儒学传家,按照原周澈的影象--当年周氏私塾读书时,也学过律法,读过《大杜律》、《小杜律》,虽谈不上精研,只是泛读。
周澈跟着他走到一边,笑道:“刚才与足下家尊一席谈,使我盲眼熟明,此后施政便有的放矢,不会无所动手了。……,田君,你是不是也有良身教我?鄙人洗耳恭听。”
邢刚是个地头蛇,对路很熟,带着周澈等不走大道,穿行巷子,颠末两三个里聚,来到一个里外。
“律”和“令”虽并称“律令”,但倒是两种分歧的法典,“律”是制止法,是对犯人的惩戒法,是科罚法典;“令”是号令法,是行政法,是非科罚法典。和“令”比拟,“律”具有绝对的权威性和相对的稳定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