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列灯架间,摆放了十几个黑底描纹的漆木案几,每个案几后边皆有一榻。几上也都放的有一个灯具,较低,只要一尺高低,亦外型分歧。合计二十多个灯,把堂内映照得如白天也似。
许阳高踞上座,眼睛直往黄叙、诸甲士的身上瞅,见他们都带着兵器,甲士们也未去轻甲,笑道:“兵甲累坠,不能痛饮。诸君,且请去甲、去刀剑。”以身作则,先把佩剑摘下。
“只论懦夫”这话是许阳本身说的,他一时语塞,辩驳不得,只得难堪地笑了两笑,临时默应了。
许阳强自耐烦,待酒食具有,器具上齐,将酒杯捧起,说道:“此酒产自交州,名为桂林酿,是我客岁从一个番禹商贾手上买来的。得之不易,平时很少饮用。本日周君来任我有秩乡长,特奉上此酒,表我欢畅之情。……,为诸君上寿。”
盛菜的小漆盘应当是同一批买的,款式、绘色俱同,都是红黑两色,古朴素净,或盛肉食,或盛素菜。又有耳杯,分两类,一为食杯,一为酒杯。两杯色皆内红外黑。食杯大,可容半升,盛羹所用,内用小篆写三字:“君幸食”。酒杯小,形如船状,杯底亦有三字:“君幸酒”。
为便食,左肴右羹,酒浆也在右边。脍炙在外,蘸酱等调料在内。
待诸人俱皆安坐,他连句收场白都没有,直接拍案命令:“上菜,上酒!”
周澈笑道:“子明,你刚才说‘你家只论懦夫’。既然懦夫,岂可无甲?我等解刃便可,且留他们披甲扫兴。”
许阳再三劝说,黄叙只是不听,周澈固然态度温婉,却不肯改口,他万般无法,眸子一转,说道:“也罢,今晚我们是听周君讲击贼为主,喝酒为辅。你不肯饮也就罢了。……,诶?你的这几个从人如何也不饮?”
却本来,当黄叙欲饮之时,周澈把他制止住了。周澈笑道:“阿叙尚未弱冠,不成喝酒。”
周澈坐西席上首,周仓、姜枫、黄叙等顺次在左。乡吏们都没有来,劈面坐的是许家的几个族人、许阳在本亭的朋友。许甲、许乙作为亲随,别离跪坐在许阳摆布的小枰上,他们面前没有案几,主如果卖力给许阳斟酒。
许阳直着身子,瞪大了眼,欲待辩驳,却又知对方说得不错,本身不占事理,半晌不知说甚么好,气急废弛,干脆霍然起家,干脆发怒说道:“今宵欢宴,举座十余人,人皆举白。竖子无礼,为何独你与你家的甲士不饮?……,你们不肯喝,是看不起我么?”
“不敢乱礼?”
东边席位上的那几个都是许阳的人。许阳甚么脾气?乡间纨绔,不学无术,目中无人,横行放肆。所谓:“物以类聚”,他的脾气如此,与他订交的人也便可知了。
挨着墙,相对放了两列七八个青铜灯架,俱高三尺,各有外型,或为立牛,其背负灯;或为卧羊,其首负灯;又有半跪女子一手执灯,一手按膝。
只可惜,许阳看都没看他,紧盯着西侧诸人,焦急问道:“皓粼,你如何不让阿叙喝酒?”
许阳急不成耐地坐上主席,请周澈诸人落座。
头戴绿帻的小奴奉着食盒候在堂外,婢女在堂外去掉布履,袜衣入内,接过食盒,将菜肴一一放到诸人面前的案上。
黄叙很听周澈的话,将酒杯放下,说道:“周君有令,叙不敢饮。”
东侧诸人也有几个带刀剑的,随之取下。周澈等也将佩刀、佩剑解下,安排榻边。但当甲士们去轻甲时,周澈却止住了。许阳不乐,问道:“皓粼,你这是何为?”
“怎不能饮?弱冠?我七八岁时就开端偷喝我父藏酒。叙虽少,亦七尺男儿,自古以来,那里有大丈夫不喝酒的?……,阿叙,速饮、速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