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佐之职虽小,但因周澈前期放权的原因,金宸皓这一年多来过得并不安逸,举凡赋税、徭役、算民、劝耕,几近全都是由他卖力办理的,较之一年前,他少了几分文气,多了几分夺目强干。他摈除坐骑,往周澈边儿上凑了点,笑道:“主公固然放心。接任乡长的那人,我熟谙。虽是陈家兄弟的族弟,为人还算诚恳。有我和公覆看着,定不会让他做出苛虐生民的事儿来。”
熹平元年,三月暮春。汝南郡安成县横路亭境内的官道上,有十余骑从远处缓缓行来。
官道两边的麦田长势喜人,一起上都是绿的田、绿的树、绿的桑。煦暖的阳光下,远处矮山上长满了野草,翠绿欲滴。胡蝶从田边的野花上翩翩飞来,不知从那边来的暗香沁民气脾。
一件是六七月间,郡中下了一道公文,命各县、乡保举贤才,以备郡府辟用。
在此期间,除了练习这些轻侠,演武习射、逐猎山林外,还产生了几件事。
一件是金宸皓给乡民们种粮,郭强、孙信暗中盯得他很紧,并未见他有贪污之举。这让周澈很对劲。而后,又试之以乡中诸项公事,如收赋税、分派徭役、人丁普查等等,他也都能办好,公道严明,井井有条,周澈省了很多心。周澈对他更是对劲了。
一件是补葺黉舍。早在前汉平帝时,朝廷就下过诏,令天下郡国以下皆设黉舍,郡、国设“学”,县、邑设“校”,乡设“庠”,里设“序”。生长至今,“序”或许尚未能遍及帝国境内,但“庠”已差未几是各乡皆有了。本乡也有一个“庠”。遵循规制,“庠”里边也有一个教书的“《孝经》师”,是田宽的一个弟子。只是黉舍虽有,却因“仓廪”未足,百姓衣食尚且难保的原因,退学的人并未几。
在横路时,陈松就对周澈说过:要提高教养。周澈对此虽不觉得然,感觉在“仓廪”未足的环境下教村夫“识礼节”是不实在际的,但为了能获得一个“重文养才”的名声,还是调集乡间大姓,命他们各出一些钱,把乡中原有的这个黉舍补葺了一下。
周澈此次来横路,姜枫、黄盖、金宸皓、南凌、邢刚、黄叙等人皆跟班在侧。
偶然周澈旁观他们驰骋行动,虽不敢说令行制止,但却也已做到了闻鼓即进,挥旗即前。当逐猎之时,矛枪并举,弓矢齐开,战马奔驰,人皆奋勇抢先,似也有些行伍的模样了,他亦颇是得意高兴。
再一件倒是国事了。
这一返来横路亭,他一是旧地重游,毕竟此亭乃是他起家之地,临走前来看看是应当的;二来,也是为了来看看那一百多接管练习的部民。这批部民前前后后练习一年多了,虽说在这此期间,他也常常来,但现在要走了,不来看看不能放心。
周澈颠末细心地考虑考虑,没有保举许、陈、秦这些大姓人家的后辈,而是保举了田宽门下阿谁对他最有定见的年青士子陈启。陈启曾在田宽家中指责周澈诛灭季氏是“假造罪名,乱法杀人”。此事,周澈听金宸皓说过。他的这个保举出乎了金宸皓的料想,也出乎了田宽门下诸弟子的料想。固然终究陈启没有能获得郡府的辟用,陈启本人也没有是以而感激他,但这并不影响他再次隽誉远扬。
用了两个多月,到了八月初,世人骑射、枪矛都学得差未几了,旗号、鼓声也会辩白了,又带他们出内行猎。
行刑的地点就在市上,一次正法数十人,观者如堵。本已跟着时候的流逝而渐被县人忘记的季氏被族灭一事,跟着此次行刑,又被人们记起。在县人们的眼中,周澈形象不一。在有些人中,他朴直,为民除害;在有些人中,他好文法,深切好杀。不管如何,季氏这个放肆乡中近百年的大族倒是今后就完整灰飞泯没了。被杀的被杀,被放逐的放逐,乡中再无一人姓季。他们用他们全族的鲜血,成绩了周澈威震县乡的威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