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伟应了,瞧见童渊随身照顾的包裹,说道:“要不先清算间屋子出来,请这位客人临时安息半晌?”
正泡得舒畅,模糊听到前院似有马嘶。他展开了眼,侧耳谛听,却只闻门外吼怒的风声,心道:“莫不是周君返来了?”正拿不准,想着要不要擦脚出外相迎,有两三小我说话的片段垂垂从远及近,透过风雪、门扉传入屋内。他这下肯定无疑,必是荀贞返来,仓猝拿了抹布擦脚,一只脚还没擦完,闻声有人在外敲了两下门,笑问道:“童君泡好脚了么?”
严伟微微一怔,心道:“这位客人甚么来头?瞧他穿戴不像富朱紫家,只在路上偶遇,澈君便要请他吃酒?更要与其抵足畅谈?”满脸带笑地对童渊说道,“客人有所不知,俺们澈君向来不谈笑语,凡说出的话,必取信诺的。……,客人请跟俺来,天寒路远,路上必是辛苦,先把包裹放到屋里,用些温汤,和缓下身子。”领着童渊来到后院。
“我与君虽路上偶遇,但一见仍旧。君不辞路远,仗剑独行,击杀寇贼如杀鸡耳,又真懦夫也。你今来到我横路亭,我身为仆人,若不能好好地接待你,话传出去,岂不令天下的豪桀、名流觉得我汝南无人,觉得我周氏不识豪杰么?”
童渊赶了一天的路,固然外边穿的有蓑衣,里边的衣服也早就湿了。周澈将手收回,扭头叮咛韦强:“阿强,童君的衣服湿了,你去那边的竹笼里拿件我的衣服,……,噢,不,拿件阿虎的衣服过来,请童君换上。”看了看放在床外盆边的鞋,又道,“鞋子也拿一双来。”
“他虽操行不端,但最多是个乡间恶棍,也不必关这么久吧?”
就如之前拿朱隽举例:退隐需求有“中家”之赀,如果家里穷,就当不了官儿。若无背景也得不到处所上的荐举,“孝廉”、“茂才”这些察举的科目早被世家大族把持。――汝南袁氏为何弟子故吏满天下?就是因为凭借袁氏后,能够得名,能够入仕,能够获得“孝廉”之类的保举。
“澈君说了,今晚要与这位客人同塌而眠,畅谈彻夜。屋子就不必清算了,安设到澈君屋中就行。”
童渊俄然指了指迷惑地问道:“那边屋里住的有人了么?”
――童渊甚是打动,连声说道:“这如何使得,这如何使得!”
周澈的这一番话较着是“汲引”,但他说的好听,兼之又拿出了“周氏”这个招牌,饶是童渊自愧,却也听得非常欢畅。
一阵风吹来,砭骨透寒,他激灵灵打了个寒噤,回过神来,不再去想,忙避入屋内,将屋门掩住,就着薪烛那腾跃的火光,先用热水拍了拍早被冻僵的脸颊,再坐到床上,脱去鞋袜,泡脚去寒。将近被冻得麻痹的脚被热水一泡,先是毫无感受,紧接着一阵刺疼,渐渐地暖意上来,顺着脚脖子传到腿上,浑身都是暖洋洋的。他不觉舒畅地闭上眼,叹了口气。
比如黄忠,固然在南阳宛县也是个大族,但顶多算是个大地主,和王谢沾不上边。又如陈盼,固然有才调,但倒是出身豪门。又现在天初见的童渊,从他的装束与师从上就能看出,起首他家里不富,数百里独行,连一匹马都没有,由此可知他的出身约莫与陈盼差未几,也是个豪门后辈。
童渊故意挣开,但一则周君手劲很大,二来他也总不能用强,只好连连报歉:“失礼失礼!”
他又转念想起与周澈在路上的扳谈,暗道:“周君大要上看温文尔雅,非常驯杰出客,虽为乡野小吏,仿佛王谢士子,待人如东风拂面,我早前还想公然不愧是周家后辈,但今时看他整定罪犯的手腕,却清楚是如猛虎鹰隼,走的是方向霸道一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