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孩童被我的坐骑所惊,错虽在马,我是它的仆人,报歉自是应当。”
下了桥,车、马并行。秦波坐回车上,问道:“周君归家后可有闲暇?可择日约之?”
周澈从辈分上固然是周仓的族叔,但是周仓家,家中有良田千亩,不会占他的便宜。当时就说好,半点用度不收他的,只帮他将地步代租给自家的徒附、来宾,比及收成时,扣除徒附、来宾该得的,剩下的有多少便给他多少。
有叫他“周君”的,也有称呼他“二郎”或“阿叔”的,前者为外姓,后者是族人。周澈家本来兄弟四人,遵循“清、澈、濂、洁”的排行,他排行第二。上边一个兄长,上面两个弟弟,而两个弟弟没长大便短命了。
他仰仗原周澈的影象,从大道下到巷子,又从巷子转上大道,转来转去,抄了近路,没多时,就到了里外。城中的“里”一如乡间,亦有墙垣、里门。
“等贱婢给你做点饭,吃了再去!……,也不晓得虎帐的饭食如何,一群男人做饭,想来定是没有滋味,难以下咽。”绣儿察看周澈的脸,心疼地说道,“你,脸都瘦了。还变黑了。”
家家种的都有树,或桑或榆,也有果树,枝叶耸出墙外,了望如冠盖相连。每当刮风的时候,枝叶飒飒,响声相连,就像是谁在吹口哨似的,从里头一向响到里尾。
有知他去洛阳参军的,见他衣冠整齐地返来,免不了问一句:“周君,在洛阳过得如何?”
他家的宅院不大,前后两进。院门没锁,他推开门,牵马步入。
客岁,他在洛阳加冠成人,族中把地步还给了他,但他的心机不在这上边,偶然打理,便以参军为由,干脆转托给了周仓的父亲周鼎。
见到戚绣绣出来驱逐,周澈笑着答道:“是啊,返来了。”
“也罢。孔子有曰之:邦有道则知,邦无道则愚。当以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哉。”
周澈自穿越以后,今从横路亭返来,走在巷中,所观所见,尽皆熟谙之极的人、物,模糊间有一种“回到了家中”的感受。
岐阳里中三姓,周氏不必说,都是周澈的族人。陈、胡两姓,久与周氏伴住,也全都熟谙周澈。走在街上,不时遇见有人从院中出来,或从里外返来,一起上说话不竭。
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从后院出来,欣喜地说道:“呀,少君返来了!”
周澈家在岐阳里,位处城北。
周澈歉意地说道:“马劣脾躁,吓住了你们,对不住。”
秦波将双手放在车前的横木上,站起家,扶轼回礼,笑道:“汝何归耶?”
周澈放开缰绳,长揖施礼,说道:“澈见过秦君。”
记得她才来周家时,周澈敬爱之极,像极了她未出嫁时家中的幼弟。第一眼,她就喜好上了他。在他的父母亡故后,她更是一颗心全放在了他的身上,既把他当弟弟照顾,又把他当少主奉侍。而现在,一晃眼,十几年畴昔了。当年的孺子已经长大成人,长成了一个弱冠青年。
他一面说,一面将坐骑牵入马厩,见槽中空空如也,说道:“跑了几十里路,马儿也累了。绣儿,弄些饲料喂喂它。”马身上的汗水未干,湿漉漉的,他抹了一把,顺手在柱子上擦干,又道,“天凉,把马身上也擦一擦。明儿还得靠它走,不能叫病了!”
里中住户上百,周氏多住在里西。
安城是一个大县,城周六七里,城中近万户,四万多人。
车上跪坐一人,三十多岁,面白长须,倒是本乡的乡蔷夫秦波。
“明儿就回洛阳?”
戚绣绣从院门后捧出饲料,铺陈入马槽中,喂马儿吃。马儿饿坏了,连吃带嚼,甚是称心,不时还甩甩尾巴,昂昂脑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