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过饭,荀贞抱着单被送去北屋。年纪大的人本就打盹少,许母又思念儿子,更无困意,坐在床上,拉着许季的手,涕零不住。
“小人去时,正碰上有两三少年看望许母,或许是以泄漏了动静。”
院中氛围清冷,浸人肺腑。他穿戴单衣,站在树下,伸了个懒腰。
黄忠将床上的褥子、单被清算好,请许母上床坐下。
“安排到北边住吧。”
前院鸡鸣,已是东方欲白。
本来秉公的一件事,被荀贞这么一说,倒成了呼应朝廷号令。黄忠被压服了,奖饰道:“荀君真是仁义。”便去后院。
荀贞畅快大笑,心道:“幼节虽有聪明,春秋小,朴素天然,只不过对他母亲略微照顾了点,竟然就要兄事於我了。”这才是真的不测之喜,非常镇静。
许母抹了把眼泪,说道:“亭君的厚意,老妾领了,可如何能劳烦你炊食呢?”
“是。”
“还叫荀君?”
许季年方十五六,未曾冠礼,不必然会有字。
陈褒连连点头:“不是。小人与许仲只是熟谙罢了,并不熟悉,他的朋党小人更不熟谙,就算想告诉,也无处可寻。”
“哈哈。”
换房间,亲部下厨、膜拜奉食,添被褥。这那里是被扣押的报酬?清楚是长辈对长辈的态度!许季虽也知有“同窗”的这层干系在,他的母亲来到繁阳亭后或不会刻苦,但却也没有想到荀贞会照顾得如此无微不至,打动至极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荀贞猛地想起一事,刚才没叮嘱,可千万别把许母关进犴狱里边了,忙又问道:“后院那里?”
荀贞又道:“二兄纯孝,是以才犯了国法。老夫人,你现在这个模样,二兄也是不想看到的啊!”拉着许季起家,说道,“来,搀老夫人去北屋。”
“是,荀君。”
有道是:耳听为虚,目睹为实。耳朵里听到的再多,不如亲目睹一次有效。此前,他对许仲的体味只从耳闻,虽奇其为人,但对此人的态度是“令媛买马骨”,对其存亡并不在乎,只想通过人们的口耳相传,把他的各种姿势、将他“恭敬豪侠”的名声鼓吹出去就行了。而现在,在亲目睹识过许仲朋党的阵容后,有点放不下了。
“若能得此人互助,聚众易耳!……,可惜我只是一个亭长,权力有限。别说游说县君放弃追捕了,连秦干的严肃也冒犯不起。唉,且逛逛看看,今后再说吧。”
他答道:“昔在先生门下时,得过一个名、字。名慎,字幼节。”
许季答道:“没有被关进犴狱,已经感激荀君的美意了,如何敢嫌弃粗陋?吾母是因担忧二兄,故此难过。”
复衾,即填絮的被子,比较丰富保暖。
春季的气候,白日热,早晨凉。荀贞是年青人,体壮,不怕冷。许母年纪大了,又正悲哀难过,最轻易抱病的时候,早晨只盖一条单被,未免太薄。是以,他又找黄忠,问有没有复衾。
“访拿许仲是为国法,照顾许母是为情面。朝廷倡导尊老,怎能为了抓捕逃犯就把情面丢掉呢?”
许季追了出来,不顾地上脏不脏,五体投地、纳头就拜,感激涕零地说道:“荀君厚意,本不敢受;老母年高,又不敢辞。君之高德厚恩,不知该如何酬谢!”
没关进犴狱就好。荀贞想了想,说道:“南边房屋粗陋,整天见不到日头,阴暗潮湿。许母年纪大了,如何能让她住在那边呢?”
她话中的内容,在眼下这类氛围中,天然离不开许仲、许季兄弟。
虽说到现在为止,连许仲的面儿还没见着,但起码通过尽力,获得了他弟弟的好感,他又想道:“许仲交友游侠,必不会像幼节如许,没有城府,等闲倾慕,但是只要对他母亲苦下工夫,也一定不能拉拢。只不过,……,秦干刚严,又被许仲的朋党激愤,回到县里,定会说动县君,大肆搜捕,也不知许仲能不能逃得掉?万一被抓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