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阳亭越境击贼、阳城手刃沈驯,荀贞也经历过很多伤害了,但离灭亡这么近,这还是头次。
连人带马几百斤重,此人躲闪不及,眼睁睁看着马蹄踩上他的大腿,伴跟着“咔嚓”的脆响,腿骨被踩断了,他痛呼大呼。
荀贞能够因为力量耗损太大,只挡住了一柄,另一柄未能格架住,坐骑的前腿被砍伤。
刀没有矛长,远间隔对阵亏损,近间隔白刃战占便宜。
江禽奉荀贞号令,在后压阵,刚才赶不上援救荀贞,此时见许仲威风凛冽,黄巾士卒惊骇,他小有聪谋,乃借机大喊:“吾乃郡南江伯禽是也!故北部督邮荀君在此,谁来送命?”
江禽知贰情意,凑趣地哈哈大笑,说道:“可不是么?妖道无知,不识天高地厚,说是背叛围城,不如说是主动送命。真是好笑。”大声传令,“荀君令:此等弱贼,杀之无趣,转回城去!”
加上荀贞、刘邓等,出城时百余人,归城时只少了两人。此战,杀伤黄巾士卒数百,本身阵亡两人,伤不到十人。
近处的、较远处的、远处的黄巾军士卒约有近千人。上千人中老是有懦夫的,便有闻听是荀贞在此,自恃勇武,不退反进,想冲上来杀了他建功的,但更多的倒是或者立即止步,或者插手逃窜行列。你撞我,我撞你。混乱不堪。
逃窜的士卒急着跑,一边推挤后边来的那些人,一边叫道:“出城的是荀乳虎!出城的是荀乳虎!”
荀贞留下江禽殿后,拨转马头,带着许仲、刘邓等亲随保护奔到后队,变后队为前队,令刘邓将红旗指向城门,大喊道:“杀回城去!”
拿刀砍他的是许仲,从出城始,他就一向紧随在荀贞的马侧。
这壮汉没了脑袋,只剩下个躯干,鲜血从脖子断口处喷涌向天。
许仲一声不响,放下缰绳,捡起环刀,跃步上前,撞入黄巾士卒中,挺身奋击,连杀四五人,冲过人堆,到这披甲的壮汉前。他去势极快,从跃步到近前,只用了几个呼吸,提刀的壮汉错愕大骇,没有胆量应战,掉头欲逃。许仲追上去,拽住他的胳膊,一脚踢中他的腿弯。
从近及远,一时候,远近几里地,到处都是“荀乳虎”、“荀乳虎”的叫声。
叫声未落,刘邓的坐骑、后边来宾们的坐骑,接连从他身上踏过。
唯独郡丞费畅额头汗水涔涔,腿脚发软,躲躲藏藏地缩在诸人后边,不敢昂首看他。
左边斜劈面一人举刀砍来,荀贞不避不让,仗着矛长,在环首刀砍到前先将此人刺倒,紧接着正过身子,挥矛横扫,又把从正面刺来的一柄长矛挡开,随即跃马前冲,大喝一声,握紧矛柄,用力前刺,再将正面此人刺倒。马不断步,今先人的身上踩踏奔过。
城头上、城门内,鼓声未停。
这个死法太惨烈了。黄巾军的士卒多是农夫,看得心惊肉跳,他们没经历过战阵,聚众围杀荀贞等人,本就是一时打动,这会儿勇气下去,很多人丢下兵器,转头逃窜。
荀贞和许仲都没再看这年青的农卒一眼,从他倒地的尸身边奔驰而过。
人的死法分好多种。若说被马蹄踩死是一种惨烈,那么被割下首级就是一种对旁人的震慑。周近的黄巾士卒哪曾见过没有脑袋的尸身?目睹方才还威风凛冽的一个小帅就如许轻易地被许仲杀死、没了脑袋,全都惶恐胆裂,相互拥堵着惊叫逃散。
荀贞固然怜悯叛逆的黄巾士卒,但现在疆场上,两边是敌我的干系,你死我活。怜悯心要不得。再者说了,一将功成万骨枯。哪一次兵戈不死人的?既然上了疆场,就要有战死的憬悟。不管你是王公贵胄,还是农夫百姓;不管你是久经疆场的老卒,还是初度上阵的新丁,在疆场上都一样。没有人会怜悯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