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亭求盗杜买,夙来恪守本职,亭卒陈褒,一贯勤恳尽责。彻夜,他两人又一个调集里民,急驰援救,一个从我击贼,冲杀在前,皆有功。我若能果如君之吉言,迁为蔷夫,则繁阳亭长一职,窃觉得杜买正合其用,而求盗一职,陈褒亦足任也。”
谢武吧唧了两下嘴,仿佛是在咀嚼荀贞话里的意义。
“……,忧公既甚,积功又甚,是不管考勤、抑或考功,本年以来,举县诸吏无有过君者也。阀阅簿上,君必为最。我闻言,县君之前就想要擢君为县吏,再加上彻夜之功,必得超迁!多则五日,少则三日,县檄必至,……。”他拍了拍身上的青绀绶,笑道,“定有一个青绀绶带送与荀君!……,荀君头上的这个赤帻也该被换掉了。哈哈。”
荀贞长揖到底:“如此,多感谢君了!”
贰内心这么想,嘴上不能这么说,肃容说道:“谢君为本乡‘有秩’,我虽非君之直管下吏,但君亦可算我之上官。彻夜,我虽幸运然立了微功,但怎能绕过谢君,直接去县廷中厚颜领赏、接管升迁呢?再说了,今晚若无谢君的批示若定,便再有三个荀贞怕也不能保全刘庄!”
荀贞想说的不是这个,不过他既开了话头,也就顺着说道:“正要就教谢君。”
荀贞浅笑不语。
荀贞心道:“县中诸吏,自功曹以下,或埋首文牍,或驰驱长吏门下,范围一廷当中,涓滴也无自在,固然俸禄多点、光鲜一点,但在我看来真还不如一亭之长,起码也是十里之宰,能交友豪侠,堆积人众。……,‘百石吏’?嘿嘿,我却也不差这点俸禄财帛!”瞄了一眼谢武身上佩带的青绀绶,又想道,“不过此次我立的功绩的确不小,如谢武所言,必定是会获得拔擢升迁的。县吏固非我所愿,但要提及来,这‘有秩蔷夫’也是百石吏啊!”
“另有一个不情之请。”
他听出了荀贞的表示,这较着是在“让功”啊!但为甚么呢?将这么大的功绩拱手相让,很不普通。他细细察看荀贞的神采,就像是在研讨甚么高深的困难一样,只可惜荀贞低眉垂目,露在外边的只要一副谦恭的模样。既然从神采上看不出甚么,他干脆也不猜了,直言不讳地说道:“多谢荀君美意,将功绩让我。只是君意如何?还请直言相告!”
有汉一代,仕进的路子很多,最常见的有三种,一是推举,诸如举孝廉、茂才、贤能刚正以及明经、明法等等科目;一是辟除,直接被公府、州部、郡守、县廷辟除为吏;一是吏道,从小吏做起,积功绩垂垂升迁。除此以外,又有征聘、郎选、参军等等。
“……,君之考成既优,再说积功。君任亭长三月,导人向善,佩服豪强,为民买桑,赈赡孤老,一亭当中,尽欢乐跳舞,部中之民,皆以君为父母。又练习里民,备冬寇,使寇贼害怕,不敢犯境,彻夜更又刚毅判定,勇於任事,驰援邻部,可谓殊功。君之积功甚矣!”
谢武晓得他这是默许了,略微忖思,心中想道:“我任蔷夫多年,没有功绩,也有苦劳,以是未获升迁者,只是因为还差些火候,现在得他将部分功绩相让,充足升迁了。待我升迁以后,这本乡蔷夫一职天然空缺。他出身荀氏,今又立大功,升任上来也是理所该当。……,虽不知他为何不肯为县吏,却只想任事乡里,但只要我在县君面前多为他美言几句,赐与保举,再加上本乡大户刘翁、冯家的上书奖饰,接任蔷夫一事应当还是可行的。”
谢武与他一样,也是吏道入仕。他最早是给事县中,学习吏事,随后为县中吏员,当了几年的斗食小吏后,因积功绩遭到当时县君的赏识,遂被荐到郡里,乃被擢为“有秩蔷夫”。因为有这番经历,以是,他官儿虽不大,但对吏道的这个仕进、升迁还是很熟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