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毗顿了顿,又道:“却也不必急着反击,等他们这批贼兵骚扰完了,筹办归去时,我们再号令出城,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。”
……
顺着辛瑷的指向,荀贞瞥见百余骑马的黄巾士卒穿过主阵地,穿过核心,靠近城外。
荀贞从没怒斥过文聘,这是第一次。
一个多时候前,许仲、江禽、高素、冯巩等人已选好了五十个勇武过人、善于骑术的来宾,做好了出城夜袭的筹办。
初春仲春,白日短,夜晚长。黄巾军撤下后不久,天气就冥暗下来。
辛评、辛毗没有要,他两人都说:“吾兄弟家在阳翟,等会儿归家了再吃。”
小任笑了起来,说道:“小人刚才与阿偃、仲业去城下拿饭,见只这牛肉羹就足足做了七八桶,加上几千守卒的炊事,摆了一大片。太守府里的膳夫还要照顾太守饮食,那里有空忙这些?是钟功曹招募来的那些壮勇们熬制的。”
桶里装的饭食和明天给士卒们吃的一样,有麦饭,有豆羹。筐里放的是麦饼。
“统共分红了四份,每面城墙都有。”
络绎不断的壮勇从城下上来,给守卒送饭,饭香冲淡了血腥。
程偃、文聘各提了两个高大的木桶,放到荀贞的身边,里头是方才熬好的肉羹。
郡兵们中有很多人也看到了荀贞等人吃的是肉羹,但对此,没有一人有任何定见,更没人说一句怪话。由此也可看出,即便在兵卒们看来,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
小任放下竹筐,答道:“荀君两天一夜没下城头,与贼兵血战,力保城池不失。县里的百姓、士绅非常感激。这牛,是张家、黄家、第三家等豪族大姓得了太守的答应凑出来的,统共凑了十头,现都在城下拴着呢,特用来给荀君、戏君、钟君、杜君等改良炊事。”
戏志才抿了口肉羹,吃了口肉块,品了下味道,笑对辛瑷说道:“玉郎,这肉羹调料放得太多,肉半生不熟,勉强下腹罢了,那里称得上‘甘旨’二字?你之以是感觉好吃,依我看啊,没别的原因,只一个启事。”
荀贞沉下脸,说道:“只凭这几桶肉羹、这些胡饼以及我们几小我,能守住城么?”
夜风冰冷,从诸人的衣甲裂缝中吹入,遍体生寒。夜空中,天涯吊挂几颗寒星,半弯残月如冰雕也似。城外,一望无边的田野上,黄巾军的士卒吃完了饭,升起了一簇簇的篝火,纷繁围聚在火堆边烤火取暖。他们大多缺衣少裳,露宿田野太冷,不生火取暖不可。
荀贞没有睡,荀攸、戏志才、辛瑷等人也没下城歇息,辛评、辛毗赶回家去吃了点饭后,又跑了返来。
辛毗是辛评的弟弟,年纪较轻,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,没有吃过苦,看不上这简朴的肉羹、胡饼,同时也嫌脏,即便饿着肚子,也宁肯比及回家再吃。
辛评是顾念荀贞等人劳累,不想和他们抢饭,想让他们能多吃点。
荀贞门下的那数百来宾,除了许仲、程偃等亲卫外,大部分都没有参与这两天的守城战。
这要换个别人用这等态度对荀贞说话,许仲、小任有城府,他两人或许能忍下不快,程偃必定要怒形於色了。但是面对辛瑷,他们三人却全都生不起气来,倒不是因为辛瑷士族后辈的身份,而是辛瑷的行动非常天然,如行云流水,既看不出有鄙弃的意义,也看不出欺侮的成分,就仿佛他本就该这么说、这么做似的。
“十头牛?都宰了么?”
守了一天城,荀贞累坏了,强撑着立在堞口处,看着黄巾军士卒成群结队地撤退远去后,这才将环首刀插入刀鞘,倚着城垛坐下,用鼻子嗅了嗅香味,笑道:“今儿炊事不错啊,另有肉羹?”明天只是米粥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