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扶俺!”许母用力地想推开许季,“你放开俺!”
“匹夫一怒,血溅五步。”
——男女分歧席。虽说在底层社会,乃至上层社会中,男女混坐用饭喝酒的环境不是没有,但如果严格地遵循礼法,即便许母已经年老,荀贞他们也是不该与之坐在一块儿用饭的。
是以,荀贞没有留诸人,不但没有留,反而催促许仲:“许君,夜已深。这么多人堆积亭舍,必将会引发重视。若引来乡中人,未免不美。依我之见,你还是早走为好。”
他这一拜,杜买、陈褒等没法儿站着了,也随之拜下。院内院外三四十人,对着拜倒。站着的只剩下了许母和扶着她的许季。
许仲、许季那里能见得了母亲堕泪?顿时慌乱起来,七手八脚,也不知该安慰、还是该下跪。特别是许仲,完整不复方才平静自如的表示,手足无措。
许仲沉默,夜色下,一双眼熠熠生光。他按刀问道:“放或不放,荀君一言决之。”
“阿禽给俺们送信,说你今晚去了他家,晓得阿母被系在舍中后,一转眼就找不着人了,猜你定是来了此处,以是俺们号召相聚,过来互助。”
“当明天子宽仁,自建宁以来,几近年年大赦,来岁应也不会例外。如果赶上答应赎买的话,你的罪过虽重,也不是不能赎买。要不如许,现在已是玄月,你再等一等,比及来岁夏天,看看天子有无圣旨答应赎死。如果没有,你再来投案,如何?”
刚才还步步紧逼,转眼间献刀自首,而此中的启事只是许母的一句话。这窜改太快,诸人瞠目结舌。
许仲见其母容色哀戚,言语诚心,又闻其弟证明,立即做出了决定,伏头触地,给许母磕了三个头,说道:“既如此,孩儿不孝,不能再尽欢膝下了。”交代许季,“阿母十月怀胎,将你我养大,若不孝敬,愧为人子。我今后不在家中,你要经心极力地奉养母亲。”
许仲立在门口,他的两个朋友打起火把,映亮了他的容颜,他面对院外世人,说道:“诸君彻夜前来助我,许仲感激不尽。”膜拜在地,叩首施礼。
“荀君?”
许母眼泪掉下来了:“你们这两个孝子,都想气死俺么?”
包含先前出院的四人,诸人拜道:“许君是俺们的兄长,他的阿母便是俺们的阿母。荀君敬事许君的阿母,就是敬事俺们的阿母。恩德如山,请受俺等一拜。”
繁家兄弟唬了一跳,从院门边跳开,背靠墙壁,“噌”的一声将刀横在胸前。繁谭叫道:“何人如此胆小?夜犯亭舍!”
荀贞善解人意,对杜买、陈褒等人使了个眼色,退到远处,留个充足的空间和间隔供许家母子说话。被许仲这么一闹,诸人的酒早都醒了。陈褒凑到荀贞身边,低声说道:“荀君,要不要小人出去看一看?”他是个谨慎人,言外之意,出去看看许仲有没有带翅膀来。
杜买等都听出了许仲埋没在安静腔调之下的浓厚杀意。程偃、陈褒还好点,繁尚、黄忠面如土色。
……
“如此,你是欺我亭中无人?”
他拱了拱手,说道:“许君仁孝的隽誉早传遍郡县。幼节好学苦读,与我曾为同窗。阿母慈爱可亲,我早视之如我母了。诸位君子,你们既视阿母如亲母,视许君为兄长,那么你我便是兄弟昆仲。何必行此虚礼?……,诸君为友救母,犯险不吝身,我很佩服,也请受我一拜。”
“许、许仲?”说话的是程偃,极其诧异。
许仲手按刀柄,疏忽亭舍诸人的模糊包抄,趋前一步,盯着荀贞,低声说道:“许仲鄙人,戋戋一人,岂敢视诸君为无物?荀君若不肯放人,…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