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风寒,荀贞回绝了程偃给他拿来的厚衣,也没有再骑马,仅着玄色的官衣,冒着寒凉的夜风徒步而行,以祁浑为前导,在乐进、文聘、江禽、陈褒、高素、程偃等人的扈从下,把剩下五个曲的营地一一巡查一遍。
此六曲中之铁官徒、奴,先有乐进之威恩,今又见他扈从森严,边幅威武,待人却夷易近人,嘘寒问暖,如推赤忱置人腹中,或不敷以说已尽然倾慕於他,愿为他效死,最起码暗里提及他时,大家爱护。
便是智如荀攸,对此事也是表示反对,何况文聘等人?
“两年了。”
许仲一向都在警戒地重视四周,此时虽仍然保持了沉默,但也将头转了过来,把目光投到了荀贞的身上。
“好啊!营中的将士们,我大多不识,你既熟谙很多,走,便陪我一块儿,给我做个领导,我们去见见他们,如何?”
巡完营,分完被褥,他又传下将令,把队率以上的军官悉数唤入帐中,召开集会,把定下的练习章程给他们详细讲解了一遍,又一个个亲身扣问,直到肯定他们都了解无误了,这才散会。
两汉以“仁孝”治天下,常有大赦,但大赦常常是带有附加前提的,即“赎”,得拿财帛或丝绸赎买。民谚云:“令媛不死,百金不刑”,没有钱,就赦免不了。铁官徒里的刑徒都是贫民,要不是穷,也不会被发配到铁官这等处所去,那里会有钱赎罪?只要老诚恳实地服刑。又如祁浑方才所言:“晓得我等铁官刑徒每日都是与铁、火打交道”,铁官里的劳作环境是非常卑劣的,几近每个月都会死几小我绝非夸大之词,要非如此,也不会有多次铁官徒杀吏反叛的事情产生。
“我不是怕波才,而是感觉府君给我们的人马太少,且都是新卒。”
许仲、陈褒一人一边,拉住了文聘。
“哈哈,哈哈。快起来,快起来。”荀贞又一次把他扶起,问道,“祁浑,你在铁官里几年了?”
许仲言简意赅:“君去,显从。”许仲化名姜显,故自名为“显”。
“说的好啊!‘轻财好义,急人之难’。你这个‘为郡人所重’的颍阴大侠江伯禽也惊骇了?波才就有这么可骇?”
“伯禽,郡人赞你‘轻财好义,急人之难’。现在,波才兵临汝水,随时能够会南下残虐,郡南数十万百姓盼你我如大旱之盼云霓。你昔日在西乡,一次只能解一人之难,是为一人抒难,而此次南下击贼,一次将解数十万百姓之难,是为半郡抒难!事若成,则天下慕君之名,君之名将过於郭解、苏不韦。事若不成,亦将会名传乡里,为先人颂。……,伯禽,你是想做一乡之侠、一县之侠,还是想做一郡之侠,一国之侠?”
“我在想明天的练习。”
一夜未眠,荀贞却毫无倦色。
他现在是在乐进这一曲的营地里,另有五个曲没有去看。
各种的勉强责备,换来了面前的回报:千余新卒和文太守承诺补给他的数百丁壮。
江禽问道:“府君给我们了多少人马?”
“两年了?铁官里的人,你认得几个?”
“五天后?南下击贼?”
江禽语塞,顿了顿,说道:“苦战多日,方将贼兵击退。禽闻贼兵已南下汝水沿岸,阳翟临时无事,何必急於南下,以卵击石呢?”
“我明天就上书郡府,请府君应允。”
“是何章程?请君示下。”
“那以你之见,何为上策?”
郭解,前汉大侠,是两汉轻侠们的偶像。苏不韦则是近年来名声最响的一个游侠,为报父仇,尽以家财募剑客,连朝廷九卿之一大司农的父墓都敢掘,大名士郭林宗以为他“力惟匹夫,功隆千乘”,单论复仇这一点,“比之於员,不以优乎”?比伍子胥都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