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从吏恍然大悟,接着说道:“是了,魏氏的家长就在前边的里中住,魏君这定是去拜见他家家长的了。古怪,这会儿去拜见家长却不知是为何事?”
固然不甘,既然说不动段聪,他一个小小的邯郸右尉就算再悔恨荀贞,却也是无计可施了。
……邯郸荣的手腕和荀贞当年诛灭第三氏的体比方出一辙:汇集诸家犯警之事。
段聪后半段话语气转为峻厉,大冷的天,周良额头沁出盗汗,他无话可答,只能伏跪地上,唯唯诺诺。出了段聪家,他望向城西的中尉府,懊丧地想道:“豫州儿数次召我,喜怒不形於sè,我知他城府深沉,却未推测他的心机竟深到这等程度!何伯求岂会无缘无端地来见他?必是来找他商讨与宦者为敌的无疑!只可爱他竟然能声sè不露,只可惜郎中令看不出来。”
汉时回礼教的影响未深,承战国余烈,民风刚勇,豪强林立,巨富者横行州郡,桀健者称雄闾里,多豪猾之民,要想做好一任处所长吏,不能只鼓吹德化,还得能专事威断,有胆量族灭jiān轨。“苛吏”一词在汉时虽不算褒义,可也非贬义,如被后代奖饰的刚强令董宣,便是光武天子年间的一个驰名“苛吏”,他任洛阳令时,搏击豪强、莫不震憟,京师号为“卧虎”。
杨氏有良田百顷,韩氏亦有田数十顷。
他拿起请柬,交给侍立在案侧的宣康收好,离席起家,徐行行至堂门口,负手抚玩院中萧瑟的花木,又远眺高朗的蓝天,白云朵朵,碧空如洗。戏志才、荀攸、宣康或跪坐、或站立,看着他高大的背影,听到他悠悠吟诵了一句诗:“飞黄腾踏去,那里顾蟾蜍?”
“邯郸氏、魏氏等几家不是已如数交上了粮么?”
邯郸氏是因邯郸荣之故,魏氏是因魏畅的劝说之故,别的士族、豪强可就没有这么轻易出粮了。
凡是豪强之族,必有犯警之为,邯郸荣是本县人,生於斯、长於斯,对本县的诸姓豪强知根知底,对他们族中后辈之前做过的犯警事也多有所闻,只要下些工夫就能汇集到充足的证据。
坐在辎车里的他没有看到路边的周良,他端端方正地跪坐车室内,正在回想当ri荀贞请到檄令分开相府后的景象,他当时又一次劝说刘衡要防备荀贞劫夺相权。
……邯郸荣传下募粮檄令的第三天,邯郸氏、魏氏前后如数纳上粮谷。
“但是中尉刚承诺了何伯求,要与袁本初联手诛灭寺人。郎中令乃是中常侍段珪之从子,中尉如果去赴他的宴,万一动静传出,被何伯求等得知,会不会觉得中尉首鼠两端?”
韩氏的家长怯惧了,不敢再硬顶了,下午即遣奴客引车献粮。
荀攸说道:“但是,……。”
前次荀贞斥逐郡兵后,魏畅就特地去拜见过魏氏的家长,并提早奉告魏氏的家长,荀贞将来必会募粮征兵,此次又去,倒是担忧魏氏的家长会因为可惜粮谷而获咎荀贞。
打个比方,豪强就是波折上的刺,不把他们整治得服帖了,政令就没法通畅,而要想整治他们,也正如刺扎动手中会流血一样,不产生点流血事件是不成能让他们诚恳的。
他这随口一句,正猜中了魏畅去拜见魏氏家长的启事。
他笑问道:“叔业,在为何事忧愁?”
——荀贞募粮得有个说法,不能白拿,用的名号就是“借”,固然大师均心知肚明,有“借”怕是无“还”,起码在荀贞任上,这些粮是别想着他会还的。
在“兵者,诡道也”这方面,戏志才和荀贞的设法一样,没有过量地考虑要不要去赴段聪的宴,他更多考虑的是杨深,沉下脸sè,说道:“前次中尉沙汰郡兵,杨家就上蹿下跳,到处串连,此次中尉募粮,又是杨家头一个跳出来作梗。中尉,这杨家世居邯郸,宗族强大,亲朋、故交浩繁,很多强宗大姓以他家为马首是瞻,他如是铁了心抗令不从,怕会是个大费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