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叫君昌等人密切存眷郡中,郡中有疑李鹄之死因的,但因李鹄夙来阿附赵家,在郡中士林里向无好名,是以为之鼓掌称快的郡人占了多数。我又叫陈仪写了檄文一篇,传去各县,令张贴县寺外,檄文中尽书李鹄过往之恶事、罪过,郡中风议本就贬恶李鹄,又有此一篇檄文出,料来郡人中就算仍有疑李鹄死因的,也翻不起甚么风波了。”
政治斗争里有一个很首要的东西,即言论。言论就是道义,谁能把持言论,谁就能占有道义的制高点。道义这个东西说来很玄虚,看不见、摸不着,可它却又是实打实地存在的。比如兵家讲“师出驰名”,这个“名”就是道义了,一支“师出知名”的军队,斗志必定降落,而如果师出驰名,则斗志必定就会相对昂扬。在兵事上如此,在政治上也是如此。
魏光辞赵家而归县以后,他的这两个儿子也跟着他返来了。
夏季天短,入夜得早,现在的时候实在还不晚,但堂外院中已是看不清人影了,冥冥悄悄当中,只隐见人影憧憧,那是侍立在廊中、院里的卫士们。风声呼呼,从院中树梢上卷掠而过。
这个婢女放下烛台,盈盈下拜,娇声答道:“是,刚下,下得不大。”
跟着谈吐的越传越广,在梁期县的魏光也听闻了此说。
他说道:“我对李骧施以厚望,对他极有期冀,他终究却负我投赵,使我不得不杀之,每思及此,吾心甚痛。……他虽负我,我不负他,他身后,我坦白了他负我之事,对义参军中诸人说:他是因为不肯叛我而被李鹄遣人刺死的。义参军中皆甚气愤,对李鹄、赵家皆悔恨之。”
他负手院中,仰首沐雪,心道:“我记得客岁的时候,刚初冬不久就下了一场雪,而本年入冬已久,却直到现在才开端下雪,莫非真是因为府君诛李鹄、解了民怨之故么?”
荀贞站起家,绕出案几,行至堂门,细眼看去,公然天空中正在稀稀落落地飘荡雪瓣。
李鹄本来就名声不好,又有陈仪的这篇檄文出来给他“雪上加霜”,能够说,荀贞现在已经完整把持了郡中在这方面的言论,是以,就算仍有思疑李鹄死因的,但在这么小我人都痛骂李鹄、说他“该死”、无不感觉他下狱与病死实是大快民气的氛围下,料来定也是不敢颁发甚么贰言了。
……
“府君克日行动如何?”
魏光既然渴求功名,当然不会让两个儿子像他年青时候一样以轻侠为事了,每天都严格催促他的这两个儿子读经学书,并令他们练剑强身,用“文武兼备”的高标准来要求二子。
“就在你入府前不久,我闻赵然驰出邺城,带了很多门客、剑客,去了他家在邺北的庄园。”
这类生杀操之於别人之手的感受很不好受,可亦无可何如。
荀攸呆了一呆,和程嘉一样,他也瞬时猜出了赵然出城的启事,发笑说道:“年初君侯初入魏郡时,赵然何其气盛,数次欲辱君侯,现在闻李鹄死在狱中,却即临暮出遁,又是何其之仓促也。”他顿了下,说道,“如此说来,赵然是不敷忧了,……只是,万一他乞助於京都?”
次日,程嘉等得了荀贞的表示,四周漫衍谈吐,把这场雪与李鹄之死联络到了一块儿。
荀攸瞥见给本身案上点放烛火的婢女肩头落了一点白,“咦”了一声,说道:“下雪了么?”
魏光转头,看到是儿子们过来了,收转意神,不再去想这场雪到底是否与荀贞有关了,开口问道:“明天的功课做完了么?”
“是。”
荀攸面带忧色,说道:“君侯捕杀李鹄,赵然必惊,赵家克日可有异动?”
自雪降至今,已绵绵下了三日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