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珩弟他……可还好?”许嬷嬷一向在照顾他,他还那么小,如何能接受得住?
喉咙像是堵了块甚么东西,涩的说不出话来,半晌,苏代才嗫嚅着唇,轻吐出一句:“好好葬了吧。”
元宵年纪最小,常日里也总会时不时出些岔子,对旁人一贯严苛的许嬷嬷却一向对她很好,虽提及初便晓得许嬷嬷病得不可了,可本日没了的时候,元宵竟是一滴泪也没有掉,只是守在许嬷嬷床前,旁人想要上前替许嬷嬷清算一下,她也不让。
苏代闻言微微一怔,胥玙托人买了块地给许嬷嬷安葬?他在宫中这般不易,却还能惦记取弟弟身边服侍的奴婢,一尽所能,阿谁站在木槿树下的少年麽?他身子这般孱羸,说不了几句话便要咳嗽,似是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。
“陛下已经好些日子没过来了,真不晓得灵犀宫的那位到底给陛下灌了?33??么迷魂汤!”赛罕将手中的绣篮子重重的放在桌上,嘴里嘟囔着。
宫里的宫女内侍如果死了,只得悄悄用席子一卷运出宫去,扔在乱葬岗。
提及许嬷嬷,苏代表情也有些降落,“存亡有命呐。”顿了顿,像是想到甚么似的,又道:“我前些日子听赛罕说你家里母亲病了?现在可好些了?”
苏代心中哽的难受,“哦,那这些日子你要费些心机了。”
“不去。”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感。
没了是甚么意义?苏代神采一怔,她不解的看向珧芷,却见珧芷正掩唇,一脸的骇怪。
苏代微微点头,转而进了阁房,过了一会才出来。
苏代渐渐放动手中的书卷,神采淡淡:“也好。”
“公子珩哭了好一阵子,奴婢出来的时候已经睡下了。倒是元宵,一向守在许嬷嬷床前,不让旁人动她。”
就这此时,殿外走进一个小宫女通禀道:“娘娘,竹意轩的昀姿求见。”
珧芷忙扯了帕子替她擦着血珠,有些抱怨:“娘娘如何这么不把稳。”
珧芷轻感喟一声,继而又温和的笑着:“娘娘之前不是说要绣个香囊麽,干脆明天没甚么事,奴婢教娘娘绣香囊吧。”
赛罕自知理亏,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。
昀姿款款从殿外走了出去,对着苏代行了一礼后,才道:“奴婢拜见懿妃娘娘。”
一室沉寂,唯有九和香自熏香炉中袅袅而起,轻嗅一番,鼻尖尽是淡淡的芳香,表情似是一瞬之间不再像当时那般烦闷了。苏代抬眸望去,只见珧芷正怔怔地站着,眸色浮泛,像是想着甚么出了神。
即使他这么久不来未央宫,她还是这般心念着他,她有些恨恨的将绣花针重重的扎进了锦帛中,看得珧芷一阵心惊,急声道:“娘娘,谨慎些,细心扎了手。”
珧芷蓦地间回神,扯了扯嘴角,笑得有些牵强:“没,在想许嬷嬷。”
赛罕和昀姿走后,苏代只是坐在椅上,怔怔的看着脚上的绣鞋,金丝银线绣成的凤穿牡丹,那是许嬷嬷一针一针绣出来的,许嬷嬷是她进宫最早熟谙的人,也是一起提点本身,才让她不至于在这诡谲的后宫里出了错,丢了人。可这么个好好的人,如何就去了呢?胸口似氤氲出一声沉沉的感喟,久而挥散不去。
“哪那么轻易就扎手了,哎呀!”苏代猛地甩开手中的锦帛,低眉一看,白净的手指上已汩汩的往外冒血珠。
昀姿抬眸,苏代这才重视到她面色沉重,只听她缓缓道:“启禀娘娘,许嬷嬷……没了。”
苏代点了点头,见赛罕正一脸期盼的看着本身,又道:“赛罕你跟着去吧,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。”赛罕脸上还挂着泪,却重重的点了点头。
想到这里,她唇角不自发的便漾起一丝笑意,温和得如一池阳光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春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