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对吃食本来不甚讲究,克日却狐疑吃夜华做的饭吃得太多,品出个厨艺的好坏凹凸来,嘴被养得刁了。
出得酒楼,我摆布看看,日头正盛,集上的摊贩大多挪到了屋檐底下做买卖,没占着好位置的便清算清算回家了,甚冷僻。
说完非常端方地站到了我身后。
他这么一说,也很有事理。我讪讪接过,踱到糯米团子中间,陪他一同放了。
这道姑不是个普通的道姑,竟能一眼看破夜华的仙身,且还晓得方才是夜华使了个术法救了他们。想是不过十数年,便也能白日飞升,天庭相见了。
他面无神采地低下头来,面无神采地在我嘴唇上舔了一口。
小糯米团子又立即转过甚热泪盈眶地望着我,微不成察地朝我挪了挪。
这配房是间平常配房,是以有且独一一张床。我望着这有且独一的一张床迟疑半晌,毕竟还是和衣躺了上去。
夜华似笑非笑道:“不过留个念想,你还真当放只灯就能事事顺心。”
他眺望那灯火半晌,又转返来细细打量我:“怎的被揩油也不躲一躲?”
夜华坐在灯下捧了卷书,抬开端来看了我一眼,又看了眼桌上的三道菜,道:“吃不了便早些洗漱了睡吧。”
倒怪不得她,此时夜华又是个冷酷神君的描述,全不复他抄了铲子在灶台前炒菜的亲热和顺。
我昏昏然睁眼寻糯米团子,他本来占的位子现在却空无一人。我一个激灵,打盹瞬时醒了一半。
夜华喝了口茶,仍淡淡地:“有因才有果,女人本日得了这好的果报,必是先前种了善因,与本君却没甚么干系。女人不必挂在内心。”
这座楼里委实找不出半个清净处。
此时本该熟睡在床的小糯米团子却呼地从夜华身后冒出来,猛扑到我床榻上。本日他着了件霞光腾腾的云锦衫子,衬得一副白嫩嫩的小手小脸益发莹润。我被这花里胡哨的色彩晃得眼睛晕了一晕,他已搂了我的脖子,软着嗓子撒娇:“父君说本日带我们去凡界玩,娘亲怎的还赖在床上不起来。”
他斜斜地瞟我一眼:“本日是阿离生辰。”
配房外头莺声燕语虽还是一派孟浪风格,令人欣喜的是,总归这帮荡子们衣裳还穿得贴服。
团子手里端放一盏河灯,嘴里念念有词,从五谷歉收说到家畜畅旺,再从家畜畅旺说到天下承平,终究心对劲足地将灯搁进水里。
也不过方才有些睡意,便发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。
放过河灯,团子已累得睁不开眼,却还晓得嘟囔不回青丘不回青丘,要在凡界过夜一晚,尝尝凡界的被褥床铺是个甚么滋味。
菜没上来,酒楼的伴计却又领了两小我上来同我们拼桌。走在前头的是位身姿窈窕的年青道姑,身后那低眉扎眼的主子瞧着有些眼熟。我略一回想,仿佛是方才贩子上驾马的马夫。
咳,看来是位花花王爷。我被他扇过来的酒气熏得晃了晃,勉强拱手道:“好说好说。”牵着糯米团子欲拐角下楼。
我被他唔前面那句话吓得谨慎肝儿狠狠跳了三跳,团子,你可没看到甚么要紧东西吧。
夜华单手搂了我,玄色袍子在灿烂灯火里晃出几道寒光来,对着茫然的扇子兄皮笑肉不笑道:“你调戏我夫人,倒是调戏得很欢畅。”
夜华还是那副模样,只将外袍变作了现在凡界的款式,看着我轻笑一声:“你如许,倒是很萧洒。”
幸亏随身带了块水镜。水镜这物事在仙乡不过是个打扮的浅显镜子,在凡界却能充个寻人的好东西。我只求糯米团子此番是在个好辨识的地界,如果立在个无甚特性的配房里头,那用了这水镜也不过白用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