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些发蒙,方才我那一番话,皆是说给毕方听,与他却没甚么干系。我是至心还是不至心,显见得该毕方来问才更合宜。
他半展开眼睛:“本日没甚可忙,你方才说困,我便陪你靠靠。”
唔,这愁人的,断念眼的孩子哟。
我闷闷笑道:“四哥?你是四哥吧?因我刚打了架法力弱弱,识不得窜改之术,便装了毕方的模样来耍弄于我。嘿嘿,模样倒化得没一分毫差的,但性子却忒不像了,你可没瞧着毕方平日来对我那不冷不热不当一回事的描述……”
我了然道:“哦,下厨房这个事本来倒是你的兴趣。这个兴趣是个好兴趣,忒合用。”
我冷静无言将他望着,不知怎的来劝他才好。只觉这个事,要渐渐地从长计议。
口头上的情面做起来不过张一张嘴的事,非常轻易,你推一句我接一句,即便话里头未含几分至心,听起来总让人受用。然毕方看起来却并不那么受用,一双眼瞪着我。虽则瞪着,却瞪得与常日里分外分歧,乃是有几分责怪地瞪着。
我欣然地咬紧牙齿:“困,困得很。”
他将我揽在怀里,嘶哑道:“我只爱你一个,再不会爱上其别人了。”顿了顿又低声喃喃了句甚么,听得不大清。
我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背,点头道:“你的厨艺很好,抽暇给你爹娘爷爷也做几次,正表现一个孝字。”
他却尽管搂着,没再说甚么。半日,又挤出来一句:“你方才说的,满是至心?”
我心中咔的一声,他现在爱我爱得仿佛恰是兴头上,虽则我一片美意,但说的这些话,细细一想,却有些操之过急。
固然这是我找的一个借口,然我记得这个借口千真万确是头回同他使,万谈不上回回二字。
他没理我,手指抚着药碗边沿,面上毫无神采。
毕方的眼睛亮了亮,道:“若你能同我一起,我情愿将天族获咎个洁净。”话毕,瞟了夜华一眼。我才重视到,袅袅的药雾里,夜华的神采已丢脸得不能用言语描述了。
当年我在昆仑虚学艺时,山上的端方立得严整。早不过辰时便须得起家应早课,晚不过子时便须得灭了桐油灯安息。
我愣了,嘴唇颤抖几番,扯出一个笑来:“哈哈,你们羽禽类一贯性子就有些冷,天然和我们这些走兽不大一样的。哈哈,我就那么一说,你别挂在心上,别挂在心上……”
得了这个余暇,我恰好把刚才毕方的一番话理个顺畅。
不承想我这个算盘却落了空。十之一的精力头甚不顶用,也不过半盏茶工夫,人就含混得有些昏沉了。
夜华仍坐在桌案旁,一张脸隐在药雾里,看不大逼真。
他这些话句句都是让人肉紧的猛话。我虽惶恐震惊,却也还能在这惶恐震惊之间拿出一丝腐败来考虑一番。起先,我确然没推测他是如许想的。当今回想此前各种,一桩桩一幕幕飞速在面前闪过。略一揣摩,他那一番心机,倒实在,实在是瞧得出征象来的。我老脸红了一红,幸亏此番是原身,一脸的狐狸毛,也见不出我一张脸红了一红。
说完这番话,心中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。现在我的心态,真是四平八稳波澜不惊。
我傻了。
窗扇大敞,光芒虽不烈,因我眼睛不好,被晃得有些刺痛。毕方从速凑过来道:“我将窗扇关了可好?”
他面上瞧不出喜怒,端来茶水扶我喝了两口。看着我默了半日,俄然道:“若当时我在你身边,就算拼了浑身修为也不会叫他们伤你一分一毫。”
想来我也该是四海八荒头一个这么漂亮的正妃了,即使夜华娶了我,在年事上有些亏损,冲着这一点,却委实要烧高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