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背,点头道:“你的厨艺很好,抽暇给你爹娘爷爷也做几次,正表现一个孝字。”
夜华将药碗搁在桌案上,因毕刚正占着床沿,便只在案旁长凳上坐了,面上凉凉的也没说话。
不承想我这个算盘却落了空。十之一的精力头甚不顶用,也不过半盏茶工夫,人就含混得有些昏沉了。
我感觉即便遂不了毕方的意,那回绝的话也要说得非常温存,万不能伤了他的心。考虑很久,讷讷开口道:“这个,终归是他们天族订婚在前,我同你,呃,我同你也只能是有缘无分了。你说思慕我,我实在很欢乐。凡是事……凡事也要讲个有先有后不是?”
毕方斜觑了夜华一眼,没再说话。
他这颗至心却藏得忒深沉了些,这么万儿八千年的,我竟一丝也没瞧出来。
我自发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、无懈可击,既全了毕方的面子,也全了夜华的面子。
他倾身而来:“浅浅,你装傻要装到几时,你明知我自来了青丘便思慕于你,却要说这些话来气我。”
我虽对毕方没那不端庄的心机,可他说思慕我,回过味来,我还是有几分欢乐。因自桑籍退婚,天君颁下那桩天旨以来,我那本该在风月里狠狠滚几遭的好年纪,孤零零地就过了,与同年纪的神仙比拟不知无趣了多少。虽面上瞧不大出来,实在我内心一向很介怀这件事。是以毕方表这个白,便表出了我积存了五万年的一腔心伤和一腔打动。
我嘴角抽了抽。
他淡淡然笑道:“我再没甚么时候比这时候更真了,没交谊天然也能做悠长伉俪,我却盼着你同我能有绵长交谊。”
跑龙套的仁兄灼灼看了我好一会儿,轻声道:“你……你现在感觉如何?”
他续道:“因你同那天族的太子早有婚约,我才勉不得已藏了一颗至心。可此番,此番你遭此大难,他却涓滴不能保你全面。传闻他天宫里还储了位侧妃,我出去这么多天,筹算得也很清楚,他如许风骚,也不知能不能经心待你好,我怎能放心将你交与他,我……”
昨日并本日两日的公文,乖乖,薄命的夜华彻夜必定不能安睡。
良药苦口,这药苦成如许,想来确然是良药。一碗汤药下肚,苦得我重新发尖尖到脚指尖尖都颤抖了一回。
我干干一笑:“我对你好也不满是因那纸婚约。”
口头上的情面做起来不过张一张嘴的事,非常轻易,你推一句我接一句,即便话里头未含几分至心,听起来总让人受用。然毕方看起来却并不那么受用,一双眼瞪着我。虽则瞪着,却瞪得与常日里分外分歧,乃是有几分责怪地瞪着。
夜华接过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,却并不走,只侧了头看我,道:“你可晓得,回回你不肯我在你跟前守着时,找的来由都是犯困?此时你也并不是真的犯困吧?”
但彼苍明鉴,我于他在内心却夙来都端庄得很,即便想着今后要做伉俪,也筹算做的是那知己老友型的伉俪,万没生出甚么邪念来。
他嗯了一声,将药端过来。
他却尽管搂着,没再说甚么。半日,又挤出来一句:“你方才说的,满是至心?”
我梦见了墨渊。
我自发这个话说得合宜,这恰是悠长伉俪的相处之道,夜华一双眼却黯了黯。他自去黯然,我因无从晓得他为何黯然,不便打搅,只望着床顶。神思不经意游转到炎华洞,唔,提及来,炎华洞洞口的禁制须得换一换了。